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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第1页）

审言等了片刻，叹道：&ldo;我还想再等十来天呢，但你这么急，随你。&rdo;我气得把他狠狠地抱了一下。我怎么成了急着让他见人的人了？！

谢御史有些结巴地对我说：&ldo;你如此，很好。&rdo;我突然有了种和审言一样的反抗心理，十分想干点儿什么和谢御史作对的事，让他撤回刚才的话。原来，当人们不接受一个人，竟然连表扬都受不了。

我看向谢御史，他神情失落，心不在焉，我又觉得他可怜，就说道：&ldo;谢公爹夸奖。&rdo;

审言似乎轻哼了一下，大概说我是个软骨头。他微扭了些头，说道：&ldo;我想躺下，再睡一会儿。&rdo;他达到目的，这就是要赶人了。自从他醒来，这是头一回他对谢御史说了这么多的话。往日谢御史来看他，他总是装睡。今天他这么干，十有八九是因为谢御史自审言看了他一眼后首次当了审言的面骂我。审言的时机也碰巧对了，他说了我的来历，那谢御史看来是信了的样子，以前谢御史总似乎在火头儿上，就是对他说了也会被骂成无稽之谈。

我暗叹，对审言说了声好，放了他的手起身，扶着他重半躺好，给他掖了被角，背着谢御史，对他微笑。这是个知道怎么保护我的人，今天这番话，就堵住了谢御史日后对我的恶语。审言动了一下嘴角，我飞快地用手指摸了一下他的唇。他抿了下嘴，闭上眼。门外杏花的声音：&ldo;老爷来了。&rdo;

审言立刻睁眼说：&ldo;那我等一下吧。&rdo;我赶快看谢御史，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注意。

爹和丽娘从门口进来，丽娘原来脸上带着笑，但看见谢御史就没了。杏花飞也似地搬了个椅子跑过来，放在谢御史身边，又离开很快再搬来了一张放好，我笑着说：&ldo;杏花，我去弄茶……&rdo;杏花连摆手，&ldo;我这就去，还有姑爷的。&rdo;又跑开了。

爹和丽娘先对谢御史施礼寒暄了几句，谢御史言辞稀少，还是一副没缓过劲儿的样子。爹他们坐下，审言欠身坐起来，叫了一声：&ldo;爹，丽娘。&rdo;丽娘忙说：&ldo;姑爷快躺下！累着了就让别人怨我们了。&rdo;

审言低头说道：&ldo;不累。&rdo;

爹也说：&ldo;审言躺下，洁儿，坐吧。&rdo;还是爹好，不让我站着。我应了一声，坐在了审言脚边椅子边缘，不挡在他们之间。审言却没躺下。我知道他不愿对爹失了礼数，他自从能坐了，就没有躺着见过爹。虽然每次爹他们都要说一通&ldo;躺下&rdo;之类的话。他今天其实能站起来，但刚才见谢御史没起来，现在也不能这么明显。杏花给大家上了茶，自己站在一边，也不躲出去了。

爹问了一番审言的饮食起居。昨天刚来过，自然就是些今日吃了什么等等无聊的话，但审言曾被我那时在李伯家的果林里狂轰滥炸地问过了无数痴呆问题，已经练出来了。他现在对爹重复浅显的问题都认真恭敬回答，显示出超凡的耐心。

爹问过后，似乎犹疑了半天，终于叹息道：&ldo;审言，我本不该开口。你伤后应多加疗养。&rdo;

审言轻声道：&ldo;爹尽管指教。&rdo;

爹看着审言，那副悲悯之色，让人觉得他说的话，肯定是为了对人好。爹缓慢地说：&ldo;当今朝上人语纷纷，但你知道皇上为人的特点，自有主断。他对你的倚重，不会因人言而变的。&rdo;

审言点了下头。爹又说道：&ldo;你如有时间，可写些奏折，与皇上恢复联络。同时传些指令，让那位钱公子斡旋其中，开始指点些商部的运行。&rdo;

审言又点头，说道：&ldo;谢谢爹，我会照办。&rdo;我觉得爹的手腕比谢御史高许多。同样是想让审言尽快回归朝政，但先表示了慰问，接着语气中透着关怀，出的建议，也是可以身体力行的事。又想起爹十年辅佐那位逆反心理十分强盛的皇上，自然会明白青少年的思维特点。再次在头脑中写了个便条，日后给我孩子们建议时，注意不是说什么，是说的态度。态度对了，人也就听进话去了。态度不好，好话也白说了。爹实在是圆滑。

怕爹接着指导让审言烦心，我说道：&ldo;爹，审言说一月后上朝，三日后就开始会见人众了。&rdo;

丽娘开口，&ldo;姑爷还这么在床上坐着，怎么见人？再多歇两个月才好！洁儿，你该劝劝他。&rdo;

爹轻轻一叹，&ldo;审言，看来我多嘴了。&rdo;

审言忙说道：&ldo;爹，不可如此说，我受教了。&rdo;

爹看着审言，有些语重心沉，&ldo;审言，不论什么，都要保养好身体，不然的话，就会伤了系你于心的人。&rdo;爹是不是想到当初他爱侣的离去？

审言再低头道：&ldo;爹，我明白。&rdo;

爹缓缓说道：&ldo;皇家的事，尽了力，于心无愧，就甚好。一旦功成显耀，当反思退路，最好不要长久流连。&rdo;他语中有些伤怀之意，可不等审言开口应答，爹又叹，&ldo;审言，你心智远达，我知道你都明白，我人老了，爱唠叨，你不要介意。&rdo;

审言立刻回答说：&ldo;爹，我愚钝不堪，爹要随时告诫我。&rdo;

爹摇头，&ldo;审言不可如此自贬，你是我所见最敏锐成熟的年轻朝臣，又有人所不能的奇思谋略，日后必有一番风云作为。我已是过往之人，不要太把我的话认真。&rdo;

审言抬头看着爹，说：&ldo;爹，我不明朝事，妄为无算，请爹一定要多指教。&rdo;

爹一拍膝盖，叹道：&ldo;审言，我儿，不必多虑往日的经验之谈，你们年轻人自会有别种际遇。我只是高兴有你为我半子。你知道清儿从小就喜欢那些药书医书……&rdo;他顿了顿，叹气，又接着说：&ldo;他离家十年，回来后，我更不懂他的那些事，平时根本不敢对他开口，恐他见笑。&rdo;

丽娘惊讶道：&ldo;老爷？！&rdo;

爹苦笑，&ldo;清儿在外早成名医，动不动就说些诊治之语，十分深奥。&rdo;我和丽娘都轻声笑了。

爹又看着审言说：&ldo;审言，现在我有了你，感觉胜似亲生，又是同道中人，就常忍不住来与你说几句，望你怜我年老嘴碎，不要厌烦。&rdo;

审言突然下了躺椅，就要跪下行礼，我去扶住他，爹也忙起身，一把抱了审言的肩膀，让他站起来，问道：&ldo;审言，为何如此？！&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