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在那边。&rdo;兰子伸手指着前方。
马路对面是大学的橄榄球场,战时曾是军营所在地。球场右边的漆黑道路上有那人仿佛快溶入黑暗里的朦胧身影。那一跛一跛的姿势简直有如电影中的科学怪人弗兰肯斯坦1。我们沿球场跑过去,尾随在他身后。
男子每走1步,双肩便上下晃动,虽然拖着左脚,但速度相当快。伴随着不规则的脚步声,他进入了国立市最东边的僻静住宅区。这一带都是鳞次栉比的木造平房,从这边开始,道路变得狭窄,并呈棋盘状向东南西北4个方位延伸。我们借一旁的住家或电线杆隐藏身形,谨慎地跟在后面。
那男子似乎刻意要令我们感到焦躁,缓缓地穿越自满洲撤退回国者居住的部营住宅,进入府中市。一旁住家微弱的灯光照得我们没有血色的脸孔更加苍白。
&ldo;他不会是要去葱师病院(医院)吧?&rdo;我喃喃说出内心的不安。
他前进的方向有一个坡度相当抖的丘陵,而像座山耸峙在前方不远处的是一片栎树林,在那片斜坡的正上方就是被苍郁树林围绕的大病院‐‐国立葱师精神病院。
一般人通常不会想接近精神病院,而且这间病院从以前便流传着很可怕的谣言,听说病院后方的树林中偷偷埋了因疯狂而死的患者尸体,随便在树林中任何一处挖掘,立刻就能挖出无数骨骸。
所以,我绝对不想在晚上接近那里,更何况是今天这种刮着强风的寒冷黑夜。附近住家逐渐减少,空地与草丛则渐渐增加,光这样就足以令人心里发毛了。
最后,我们尾随男子走到了一条没有路灯的黑暗小路。这条小路的一侧是一片不算矮的宽阔杂树林,男子沿树林左侧往南走,路旁是绵延不断的有刺铁丝网的栅栏。大约在前方20米的地方,有1辆白色轿车停在栅栏边,紧接着,男子的身影就突然消失在轿车的另一侧。
周遭只剩寂寞的风声。躲在一户住家阴影处的我们惊愕地互相对望。
等了一会儿,我们毅然走向那男子消失的地方,一绕过轿车,立刻就清楚了他消失的原因。车子旁边的栅栏下方有两根支柱断了,男子应该是将这里的铁丝网卷起,爬进去而消失了身影。
栅栏另一边的杂树林阴暗得犹如无底沼泽,完全看不见深处,只听见树枝不断摇动的哗啦声响与低鸣似的风声。
这片杂树林以树皮粗糙的栎树为主,间或混杂了狗樱与栗树。无数光枯的细枝歪歪扭扭地伸向夜空,仿佛玻璃上的无数裂痕。周遭几乎连一点光线都没有,整片树林就像一座沉默的迷宫。
&ldo;真的要进去吗?&rdo;我问,并偷觑兰子的表情。坦白说,我真的非常不想进去。
&ldo;怎么办?&rdo;兰子不回答我,回头问英希。
&ldo;如果你们不怕,那就走吧!&rdo;英希神情严肃地回望她。
英希拉起铁丝网,兰子率先弯腰进入,英希在要进去前,将手上的盒子递给我。
&ldo;你守在这里,如果我们15分钟后没回来,你就打电话给令尊,请他找警察过来。&rdo;
&ldo;不好意思,我也要去,你们不能丢下我。&rdo;我拒绝了他的建议,不理会他的瞪视,比他先进去,并将盒子藏在栅栏下的草丛里。
&ldo;好暗。&rdo;站在第1棵大树下,英希警戒地低声说。
&ldo;不要紧。&rdo;兰子在黑暗中回答。她在大衣底下的上衣口袋摸索着什么,然后咔嚓一声,一点非常细小的光圈落在我们脚边。这是个很方便的东西,乍看之下是自动铅笔,事实上却是手电筒。
&ldo;你总是随身携带这种东西?&rdo;英希佩服地问。
&ldo;最近才开始。侦探的随身必备之物2。&rdo;兰子回答。
我们进入树林,循着多人走出的坚实小径前进。地面干燥冰冷,又因为野草在这种季节早已枯萎,走起来不会太困难。但小径两边堆了1层厚厚的枯叶,弱稍微走偏,就会发出响亮的声音,很可能会被对方发现。
进入树林深处后,手电筒已毫无用处,我们于是更加紧张地留意周遭,在黑暗中缓缓前进。
小径越来越无法分辨,草丛也越来越高,在几棵高大栎树的聚集处,我们脚下的小径出现了岔路。从岔路往上走会通到精神病院的后院,照原路往下直走则会通到断崖,途中还会经过战时建造的防空洞。防空洞共有5座,早在七八年前就已将入口封起,因为之前其中1座曾发生崩塌,活埋了1个来这里玩的小学生。
&ldo;那家伙如果要躲,应该会躲在某个防空洞里吧?&rdo;英希低声说。
我们照他的话选择了往下的路,没多久就到了陡峭的斜坡下方。
第1个防空洞的入口被封死。入口约与我同高,两侧各立了一1根大柱子,几块木板横钉在上面。英希抠住1块木板的边缘,试图扳开,但因木板用粗大的钉子钉着,一动也不动。
第2个防空洞与第一个相距约20米,入口前长满低矮的灌木,如果不注意,很容易会被忽略掉。英希以前曾来这里玩过,所以还记得入口的位置。
我正想率先往前走时,兰子忽然倒吸1口气,拉住我和英希。
右边的斜坡出现了1道光线,是手电筒的灯光,并在地面上来回移动。我们静静躲到树后,屏息以待,随即从茂密的树林中听到那男子异样的呼吸声与拖着脚行进的脚步声。他对周遭完全没有戒心,径自进入灌木丛后面的防空洞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