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城现在,肯定很忙乱吧?”魏青崖捧着一杯明前毛尖,淡淡抿了一口茶水,看向眼前笑容明媚的林钰,温和笑道。
林钰手里捏着一块桃花酥,嘴角一撇,有些顽皮道:“母亲大人肯定正在家里骂我呢,又是封赏又是重整庭院,她哪里忙过这些。”
“可是这里你实在走不开吧。”魏青崖给她添了一杯茶,了然一笑,“昨日里去礼部行了拜谢之礼,今日便又被各色人等围在客栈出不来了。看来他们也得了消息,礼部允许你购置宅院。一时间都来跟你攀交情了。”
“可是他们不及你聪明啊,”林钰眼中几分善意的讥讽,“谁能想到堂堂魏二少爷,懂得搬梯子爬窗的。”
身后的芳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不是,今日一早,听到敲窗声的时候,苏师傅差点就弓弩招呼了。”
林钰面容肃然,“这可真是惊险了,要不是我说要看一看,你现在估计也喝不了这好茶了。”说着比划了一下,“从嘴里进去,脖子里出来。”
魏青崖作势被惊吓到,笑了笑道:“所以我才要喝茶压惊啊,我倒是不知道你那个小师傅,能耐这么大。又是机括又是劲弩的,有他这么防范着,我——”话锋一转,“林府也该放心你在外面了。”
林钰一笑,摊了摊手道:“所以嘛,也不能辜负了我和芳桐又顺着梯子爬下来跟你到茶楼的雅兴。快把东西亮出来,别卖关子了。”
魏青崖嘴角弯起。
她就是这样的,跟她在一起,什么事都是轻松自在。
他自己也变得嚣张肆意,看到客栈门头堵满了人,竟然就在她房间外支着梯子把她带下来。这在以前,会被他认为有伤教化,也失君子之风的。
魏青崖一边暗自失笑,一边取了衣袋内的房契出来。厚厚的一沓子里,用红纸标示出两三张来。
“这是近日长安城要出售的房契摹本,我帮你选了合适的几处出来。”说完又铺开一张三尺宽的大纸来,上面密密麻麻绘制着长安城的道路和府衙等重要的建筑。
“怕你看不出方位,所以我自己画了这个,比较潦草。”他语含歉然,等着林钰的表示。
林钰站起来绕过桌子,帮他把这张图展开。
“私绘畿图,什么罪来着?”她一边细看那图,一边装作惊恐般问。
长安城乃大弘朝国都,内里不仅有护城机括,更有各府各宫尊贵人等。每年来长安城的数万蛮夷人,其实都会被或多或少监视。别说绘图,就是街道走得多了,都会被留意盘问。实在是身份高贵,不方便盘查的,必然会偷偷搜检出城行李。
帝国看起来安稳的背后,是一兵一卒都在用心的守护。
“罪名可大了,”魏青崖笑了笑,“不过这图也就是让你今日一观,你记性好,暗自记下来,以后也免得摸错了路。”
他还记得她记性好啊。
林钰低头展开那些房契,找出它们在长安城的位置,细细看了。
这图上一处,被人似不经意间用笔点了一下。
林钰看去,便是当年她十一岁时,随着父亲前往的皇家书院。
那一年,皇家书院斗诗,天子为彰显教化之德,破例允许寻常百姓观看评点。她记得后来她和魏青崖一起聊了聊当日大儒们的几篇诗作。只是当场听了一遍,他便能够倒背如流。她也不差,只要是他背了上半句,她便能接下半句。
她的确是记性好。
是这种默契和能够答得上的欢喜,减少了之前被人欺负的伤心。
林钰看着那处隐隐的批注,什么也没有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