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喧闹声中,那名皂隶低头在崔泽脚上拴上那刑具,退后一步,只静等黄大人下令。
“你这样做,于法理不合。”林钰终于道。
黄大人蓦然听到这句话,冷哼一声道:“于法理不合?什么法理?”
林钰声音清冷道:“大弘律法,当街斗殴者,各责二十大板,再行审问。怎么黄大人先上刑具,不打杀威棒呢?”
黄大人似听错了,微怔在原地。
这原来你们不是一伙的,是有仇吧。
崔泽已经嗳了一声,看向林钰道:“你到底跟谁一起的?”
“跟你啊,”林钰笑了笑道,“所以我才指出黄大人的疏漏之处。”
“你少来!”崔泽叫到,“一堆的花花肠子。等会儿黄大人这刑具,也少不了伺候你。”
黄大人已经听得不耐烦,扬了扬眉毛道,“杀威棒怎么有这刑具利落,咔嚓一声,筋骨尽断。来吧,上刑吧。”
崔泽抬手便把要靠近他的小吏推了个踉跄,四周衙役呜呜呼喊着,就要上来帮忙。
后堂忽然一声喧喝道:“何人大堂滋事!”
声音洪亮,隐隐透着威严。
黄大人转过身去,见一中年男子和刚才的府丞一起从后堂疾步走出。他上前一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人,”他哭道,“您要为小人做主啊!”
“黄长史,你这是何故?”那身穿官员常服的男子走上来,扶住了黄大人。
原来是一名长史。
长史,正七品上,连大县的县令都没资格做,竟然在汴州如此跋扈。
林钰微微摇了摇头。
那汴州府尹抬手虚扶,之前的府丞把他扶起来。
“就是他们,”黄大人往崔泽身上一指,“把犬子打成重伤的。”
配合着黄大人的申诉,黄少爷瘫在地上,哎哎哟哟叫了起来。
好像他的伤痛足以致命,他的冤情,足以在这府衙大堂上,审上一审。
刘大人往黄少爷身边看去。
他身旁不远,两个小姑娘依偎在一起。一个富贵人家丫头打扮,一个洒扫厨娘打扮。那厨娘打扮的,显然正瑟瑟发抖。
两个姑娘身前,站着另一个姑娘。她是未出阁小姐打扮,衣料光滑柔软,看起来便价值不菲。只是裁剪做工,却刻意低调简单。看她的长相,十三四岁,带着些快要绽开的明艳,又刻意微微垂着头。只有一双眼睛,露出通晓世故的成熟,清澈如一洼水中月色,让人心安。
这姑娘身边,站着个低着头的男人。
看他身形,二十岁左右。他身上锦衣华服,更是用珍珠和金银带扣,镶嵌在衣襟各处。头上一顶珍珠玉冠,此刻正微微晃着。
这男人正低下头来,把脚前的一堆刑具踢开。
刘大人皱了皱眉,正准备坐回主位,开堂问审。
就听得这男子轻轻笑了一声,淡淡道:“又是夏日,刘大人别来无恙。”
刘大人一怔,身子僵在原地。
“你是——”他愕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