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降卒队伍前面的一个中年人立刻激动起来:&ldo;三儿,三儿,你怎么在这里?&rdo;
云深微微侧头,对身旁的北蓟军官示意。
那位将领便笑道:&ldo;去吧,去跟你儿子团聚。&rdo;
那中年人一听,拔腿便向前飞奔,边跑边喊:&ldo;三儿,你娘还好吗?你奶奶还好吗?&rdo;
那孩子已是热泪盈眶,哽咽道:&ldo;爹,娘和奶奶都以为你已经死了,奶奶把眼睛都哭瞎了,娘也一直生病,家里……只有小妹,爹,娘说要卖了妹妹……爹,我们赶快回家,妹妹就可以不卖了……&rdo;
那中年人听了,也是热泪长流,哭道:&ldo;好……三儿……我们一起……回家……回家……&rdo;
二人在阵前渐渐靠近,战场上顿时一片寂静。两边的南楚兵卒都听得眼泪汪汪,不少人焦急地注视着降卒队伍,想发现自己的亲友是否也在。
阵前的三位南楚大将看着这一幕,又惊又怒。
荆无双微微叹气,心道云深此计甚毒,令他们杀也不是,不杀更不妥。
孙庭无动于衷,似是与己无关。
游玄之神情复杂,电光火石间已是心思转了几转,逼不得已,只得大喝道:&ldo;退回去,擅离职守者斩。&rdo;
然而那少年人那里还听得见这话,满身满心都是看见父亲生还的狂喜。
就在两人渐渐接近的时候,南楚阵中有人高叫:&ldo;元帅有令,擅离职守着斩,放箭。&rdo;
南楚军中大部分人都面面相觑,没有动弹。游玄之的亲兵却十分忠诚,立刻张弓搭箭,射了过去。
这时,那父子两人已经拥抱在一起。就在这一刻,数支长箭穿透了二人的身体。他们惨叫一声,相拥着,倒了下去。
南楚军中静了片刻,立即出现了细细的嗡嗡声。数万道愤怒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射向了放箭的兵勇。
云深在那边朗声道:&ldo;游玄之,你真是残忍好杀,心里全无半分人情天理。我北蓟宽大为怀,自他们被俘后,数月来从未虐待他们,现在还千里迢迢,送他们返乡与家人团聚,你竟在他们父子团圆时将之射杀。你有无想过,这父子家中,还有白发老母倚门盼望?还有娇妻幼子无依无靠?你真是天性凉薄,有何德何能让如此多的好儿郎为你拼命?&rdo;
听着他的话,南楚军中已有不少士兵潸然泪下,降卒队伍里更是有哭声响起,渐渐的,有骂声传来:&ldo;游玄之,我们为你拼命,你自己跑了,丢下我们不管,现在人家送我们回来,你还要杀我们。娘的,我们跟你拼了。&rdo;
此言一出,二十万降卒群情激愤,纷纷高叫:&ldo;对,跟他拼了。&rdo;
&ldo;冲过去,叫他把我们全都杀了。&rdo;
&ldo;对,咱们一起过去,让他杀。&rdo;
他们在那里七嘴八舌地说着,北蓟铁骑早已向两旁闪开,远远退到一侧。
降卒队伍立刻便有几队人向前冲去。在他们的带领下,二十万人尽皆拔腿向前飞跑。
这时的壕沟上仍有昨日北蓟雁骑铺上的木板。南楚军曾几次企图过来掀掉,但只要一接近堑壕,北蓟士兵便放箭阻止,因此到现在仍有不少留存。
南楚降卒毫不犹豫地冲过木板,向南楚阵中冲去。
北蓟大军却并未尾随,仍是骑马列阵,遥遥地看着。
云深与澹台牧并肩而立,脸上满是笑容。
那些抢先出言煽动的人自然是已被他收买了,事先安排好的,难得游玄之这么配合,居然真的下令射杀自己人,立刻便激起了众怒。
不过,如果他此时不下令杀人,也并无良策挽回败局。
近两年来,南楚大肆征兵,这二十万降卒里有不少人的亲友同在军中,如果游玄之不管,那他们便会让更多的降卒在阵前&ldo;与家人亲友团聚&rdo;,使南楚军心涣散,不战自溃。
游玄之一见降卒出现便已料到,亦知此计毒辣,急切间却苦无良策应付,只得出言恫吓,却没想到他的亲兵会令出即行,终于酿成大祸。
只见二十万人如潮水般向这边涌来,对游玄之来讲,这真不亚于洪水猛兽,但他已无法下令放箭射杀。
不一会儿,已听到南楚军中响起惊喜的叫声。
&ldo;叔叔。&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