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易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家在哪里,甚至之前还找来过他的公司。
如果舒易真的还在等待,为什么不出现?
所以这很好,他的舒易已经放下他了。舒易应当已经有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和一个可以蜷缩相拥的怀抱。
所以被困在过去的,只有向宇一个人而已。
向宇好像被无数绸缎网住困住,看不见未来望不清过去;他侧耳想听听梦里婉转的画眉鸣叫,却寻而不得。
他的心好像硬生生被剜掉一块,抑制不了血淋淋地疼。
这是舒易给他的惩罚,他将一生陷在这张网里,日日受煎熬。
这座城的春天很短,和熙的暖阳刚刚笼罩大地,梅雨天便悄然而至,向宇在新公司已经工作三月有余,渐渐习惯了高强度的工作。
平时晚上和周末常常要加班,向宇乐于如此,他就像一个永不停止的陀螺,在公司和家之间来回旋转;公司需要搭乘另一班地铁,上下班不再经过工地。工作经常忙到没有时间思考除了工作以外的事,向宇只在不加班的周末早晨,依旧驻立在工地边。
那些营养品逐渐被消耗,那天上午向宇咽下最后一片多维维生素片,随后把空瓶扔进垃圾桶。
每年四五月份,这座城总要经历长达半月的黄梅天。日日下雨,雨是连绵不绝的小雨,空气中都是黏黏糊糊的水汽,晾在阳台的衣物晾了一周还是非常潮湿,人们的心情也是燥闷不已。
他今天没有撑伞,只穿了一件卫衣便出门,细雨淋到身上,站久了湿哒哒的刘海便落下来,遮住视线。
这座城市的冬天已经过去,药片也消耗殆尽,冬天的回忆似乎渐渐远去了。
梅雨天工程停工,附近的居民少有路过的。向宇独自站在路边抬头,想起在小巷里看到的烟火,虽然璀璨至极,却被挡在逼仄的电线之外;他又想起最后那天昏迷之前看到的天空,晴空万里,望不到尽头。
仰头雨水落入眼睛,他眯起眼,试图透过厚厚的云层望一望后面的苍穹。
他们何止距离二十年,他们相隔了整个世界。
雨好像更大了些。
因为他觉得浑身都是彻骨的凉意,唯独眼角有一些滚烫的液体,混着雨水缓缓留下。
是黑色的伞面。
黑色缎面的伞,结实紧绷的伞骨,挡住了向宇的视线。
向宇瞪大眼睛,望向撑着伞的那个人。
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色纯棉衬衫,下身是简单的牛仔裤。他架了一副眼镜,细细软软的头发整齐地梳在耳侧,白皙的脸庞上印着一枚朱砂色的泪痣。
伞内的世界安静静谧,偶而路边的车路过,车轱辘滚过积水传来沥沥水声。
他比以前长得高些,但也不算特别高挑,大约刚过一米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