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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乔茂心想：&ldo;他这就放我吧？&rdo;不料那人掏出一块手巾、一个麻核桃；把乔茂一掐脖颈，将麻核桃塞入口内，将手巾系在脸上，蒙住了双眼；重新挟起，如飞的跑去。不一时，到一地点，登高窜低，连转了几个弯，把乔茂&ldo;扑噔&rdo;一声，扔在地上。只听一人问道：&ldo;捉住了么？&rdo;那林中人答道：&ldo;手到擒拿，那还费得了事么？&rdo;

又有一人问道：&ldo;他可有同伴？&rdo;林中人答道：&ldo;没有看见，他自己却说有五个同伴，恐怕未必。我原说不必费事，当场抓住他完了。老二一定要看看这小子有没有同党，果然依了我的话，教我白跑了一里多地。&rdo;

又一人说道：&ldo;也许有同党被吓跑了，你快去回当家的去吧！当家的教咱们趁早吃点东西，还有好些事要办呢。&rdo;林中人应声出去了。又过来一个人，另拿绳子，把乔茂手脚重新加绑上一道。

乔茂被摔在地上，口不能言，目不能睹，也不知置身何处。过了好一会，才觉得眼前一亮，有两个人挑着灯笼进来。内中一人，把乔茂脸上蒙着的手巾扯下来，用灯一照，立刻踢了一脚，道：&ldo;喝，原来是这么一块料！&rdo;

乔茂睁眼一看，在他周围，横躺竖卧着四五十个人，全都是被掳的骡夫；捆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乔茂才知自己又被捉回庙来；一场挣命，原来是白费事。面前站定两个人，正俯身察看自己；内中的一个，就是劫镖时在场的贼人，那个使青钢剑的。乔茂一阵难过，心想：&ldo;完了，十成占八成活不了喽！&rdo;只见那使剑的少年强贼，用脚蹴着乔茂道：&ldo;喂，朋友，别装死！我问问你，你们缀下来的，一共有几个人？&rdo;连问数声，乔茂不答。那少年勃然大怒，照着乔茂狠狠踢了几脚，乔茂扭了扭，只是不答。

旁边那个打灯笼的贼人说道：&ldo;咳咳，你先别踢他，他得说得出话来呀！&rdo;过来把乔茂口中之物掏出。那少年笑道：&ldo;原来他正吃核桃呢！&rdo;遂说道：&ldo;朋友，对不住，不知者不怪罪，怨我无礼！朋友，你们倒是缀下来几位呀？&rdo;

乔茂干呕了一阵，心说：&ldo;这臭贼太已狠毒。事已到此，有死没活，我焉能输了嘴！&rdo;喘息一阵道：&ldo;朋友，我们可是栽了，我们可是栽在光棍手里了。有话好问好答，你们可别作践我。你问我们缀下来几个人么？不多，连我只六个。&rdo;少年强贼道：&ldo;那五个人呢？&rdo;乔茂道：&ldo;那我可就不知道了。我们六个人原分两拨，三个人一拨。我已遭擒，我们的伙计大概还在附近藏着呢。&rdo;

原来乔茂这一番答话，自有他的用意。那少年听了，半信半疑的说道：&ldo;朋友，你可实话实说，有你的好处。你不要信口乱说，那是害你自己。我们断后的人，眼睁睁把你们那边的两个人挡回去了，怎么又缀过来这许多人呢？&rdo;

这少年反复的盘问乔茂，乔茂咬定前言，不再更改。后来这贼人又威吓乔茂道：&ldo;你有话可趁早实说，回头我们当家的还要问你，你可等着受了刑，再说实话，那就晚了。你怕热通条不怕？&rdo;乔茂打了一个冷战，几乎急得要哭。可是既已贪功遭擒，落在贼人手中，死固不怕，毒刑更是难煞。乔茂只得说道：&ldo;朋友，咱们都是道上同源，我还能有话不说，自找苦吃么？我说的全是真情实话，你们只管扫听，只管查看；就怕他们五个人都吓跑了。&rdo;

那少年又打听十二金钱俞剑平和安平镖局的情形，乔茂都据实说了。那少年便不再问，挑着灯笼，匆匆的走了。

这少年刚才走开，乔茂的磨难已至。从外面闯进几个壮汉，未进屋便叫道：&ldo;捉住的jian细在哪里啦？&rdo;且说且奔到乔茂面前，用脚踢着说：&ldo;原来是这小子，你们一共来了几个？你们那胡孟刚老家伙上哪里去了？你好大的胆子，你真敢缀下来！&rdo;

几个壮汉七言八语的乱问，有的拿刀背单敲打乔茂的迎面骨；痛得乔茂欲避无从，不住说：&ldo;朋友留面子，朋友留面子！&rdo;（叶批：写得传神之极！亦有所本。宫注：叶批之&ldo;亦有所本&rdo;，是指白羽在《话柄》中有一段文字：乔茂告饶&ldo;被评为&lso;逼真&rso;……这却有来历。我的一个旧同事，新从外县逃回；他不走运，半路遇上伙匪，与别的旅客一串一串的被绑上，脸面朝地，剥去了衣裳。内中旅客有挨打，打得直嚷：&lso;朋友留面子，朋友留面子！&rso;我当时听了一动，就把它写入小说，结果成为乔九烟被擒的那一幕剧情。&rdo;）

又有一壮汉，挑着灯，低头看了看乔茂的脸，信手打了一个嘴巴，道：&ldo;哈，原来是这小子！就是他把谢老四和王老茂给砍伤了的，人家本来是客情。我也给他一刀！&rdo;从裹腿上拔出匕首来，照乔茂便刺。旁边一人拦道：&ldo;别杀他，当家的还要问他话呢。&rdo;多亏这一拦，这匕首挪了挪，把乔茂肋部划了一道，鲜血流出来。那人还是不依不饶的说：&ldo;就不宰他，我也得刺他几下。&rdo;

正在乱得不可开交，陡听后面一个深沉的声音道：&ldo;哼，骆三，你好放肆，谁教你动手来！&rdo;只听&ldo;啪&rdo;的一下，走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把那刺乔茂的人，照脸打了一掌，喝道：&ldo;滚开吧！&rdo;

这时乔茂前胸，已被划破纵横好几道口子。那五旬男子斥道：&ldo;你们这些人就看着骆三胡闹么？咱们当家的跟俞剑平有梁子，跟他手下的人没有过节呀？你们竟敢私自动刑，太已没王法了！还不快拿刀伤药，给他敷上。&rdo;乔茂呻吟道：&ldo;这位舵主，我也是江湖道上的一条汉子，我可不怕死，我得死在明处。我姓乔，我是振通镖局的伙计。我和俞剑平素不相识，我只是跟着我们总镖头铁牌手胡孟刚，来保这笔盐镖。姓俞的是姓俞的事，与我无干。&rdo;

乔茂解说着，那五旬男子冷笑了一声道：&ldo;也信你不得！你们干镖行的没有好玩艺，回头自然教你舒服。&rdo;

乔茂听了末句话，不禁又是一惊。那男子吩咐手下人，给乔茂敷上药；又嘱咐不准凌辱他，便自走了。乔茂仰在地上，新旧创伤阵阵发疼；两手两脚全缚得很紧，暗地用缩骨法试褪了褪，竟褪不开。耳边听得外面人马践腾，言语嘈杂，仿佛很忙乱。忽又听见脚步声音走进屋来，吆喝道：&ldo;把镖行那个jian细带上来，老当家的要审问他哩！&rdo;立刻有两个人过来，把乔茂脚下的绳索解开，抄双臂架起，脚不沾地似的，将他带到一个所在；似是一座偏殿，殿中神像已无，神座犹存。靠殿门插着纸灯，供桌上铺着稻糙和马褥子，下面放着一条长凳子。

只见那年老的盗魁，侧身坐在马褥子上，一只脚踩着长凳，一只脚盘着，口衔烟袋，缓缓喷吐。两边站着坐着六七个贼人，气势虎虎，都拿着兵刃。把乔茂带到神座前，人们就势一按，喝道：&ldo;跪下，跪下！&rdo;

乔茂面色一变。欲待不跪，又怕受毒刑；欲要跪下，又恐贼人鄙视他，反倒招来凌辱。只得半蹲半坐的对盗魁说：&ldo;老舵主，我也是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你一定要我跪，我已束手遭擒，还能抗拒么？都是道上人，何不稍留面子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