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对此再多言也无济于事,已经过去的事谁也不可能挽回。如今的问题是革命解放联合会走向何处。它已经四分五裂,组织混乱,又失去了报纸,必定很快土崩瓦解。通过勒诺瓦,拉福利建议该会与共产党近邻组织合并。罗贝尔的回答是在选举结束之前暂不作出任何决定。可我心里清楚,他是不会走这一步的。确实,发现集中营存在,他没有无动于衷;可他也绝没有半点想要与共产党人靠拢的意思。革命解放联合会的成员有其加入共产党的自由,可该联合会作为一个运动干脆不再存在算了。
勒诺瓦第一个加入了共产党。他庆幸解放联合会的分裂擦亮了他的眼睛。许多人纷纷效法于他:在11月份,自从共产党取胜之后,擦亮了眼睛的人多着呢。小玛丽&iddot;昂热找上门来,请罗贝尔接受她为《铁钻》周报搞的一次采访。
&ldo;您是什么时候成了共产党员的?&rdo;我问道。
&ldo;从我明白了必须表明态度开始。&rdo;她以一副倦怠、高人一等的神态打量着我说。
罗贝尔拒绝接受她采访。有关他的种种议论令他大为气恼。尽管他对亨利怀恨在心,可他对拉舒姆的文章十分反感。当勒诺瓦也来帮着凑热闹时,罗贝尔听得很不耐烦了。
&ldo;选举获胜,这是共产党人对那次卑鄙行动的最后反击。&rdo;勒诺瓦声音热烈地说,&ldo;佩隆及其一小撮的阴谋未能得逞,没有拉走一票。&rdo;他以蛊惑的神态看了看罗贝尔:&ldo;眼下,如果您向革命解放联合会提出我们那一天谈过的合并问题,它准会团结得像一个人,跟着您走。&rdo;
&ldo;算了吧。&rdo;勒诺瓦说,接着微微一笑:&ldo;革命解放联合会的成员都还活着呢,只要您一声令下,就可把他们召集过来。&rdo;
&ldo;我没有心思下这个令。&rdo;罗贝尔说,&ldo;在集中营事件之前,我都不同意与共产党人联合,用不着现在投入他们的怀抱。&rdo;
&ldo;集中营。可是,您不是拒绝参加那种蛊惑人心的宣传嘛。&rdo;
&ldo;我拒绝谈集中营的事,但并不是拒绝相信集中营的存在。&rdo;罗贝尔说,&ldo;首先,什么时候都应该考虑最糟糕的结局,这才是真正的现实主义。&rdo;
勒诺瓦眉头一皱:&ldo;必须善于考虑最坏的结果,而不被其吓倒,这我同意。&rdo;他说,&ldo;但是,随您怎么责怪共产党人,这总不该妨碍您与他们共同行动吧。&rdo;
&ldo;不行,&rdo;罗贝尔重复道,&ldo;政治和我,已经完蛋了,我得回到自己的小窝去。&rdo;
我完全清楚革命解放联合会已经不复存在,罗贝尔也没有任何新的打算,可听他宣告他要彻底回到自己的小窝去,我心里不由得一惊。勒诺瓦一走,我便问道:
&ldo;您真的永远不搞政治了?&rdo;
罗贝尔微微一笑:&ldo;我倒觉得是政治和我了结了。我能有什么法子呢?&rdo;
&ldo;我肯定,如果您寻找,定能找到办法的。&rdo;我说。
&ldo;不。&rdo;他说,&ldo;我已经开始坚信一点:如今少数派再也没有任何机遇了。&rdo;他耸了耸肩:&ldo;我既不愿与共产党人共事,也不愿反对他们。怎么样?&rdo;
&ldo;噢,那就潜心搞文学吧。&rdo;我快活地说。
&ldo;对。&rdo;罗贝尔毫无热情地说。
&ldo;您尽可在《警觉》上写文章。&rdo;
&ldo;我需要时一定写。可写什么都无足轻重。勒诺瓦言之有理,亨利的文章对选举没有产生任何影响。&rdo;
&ldo;勒诺瓦好像以为亨利会对此感到遗憾似的。&rdo;我说,&ldo;这是很冤枉人的,据您自己对我说的,亨利并不希望产生那种结果。&rdo;
&ldo;我不知道他的愿望。&rdo;罗贝尔声调傲慢地说,&ldo;可我也不肯定他自己心里清楚。&rdo;
&ldo;反正,&rdo;我急忙说,&ldo;您承认《希望报》没有投入反共派一边。&rdo;
&ldo;至今还没有。&rdo;罗贝尔说,&ldo;以后嘛,还要等着瞧。&rdo;
一想到罗贝尔和亨利为一件不甚了了的事情闹翻了,我心里真感到气恼。他们不可能再重归于好,可显而易见,罗贝尔深感孤独。这可不是一个欢快的冬天。我从刘易斯那儿收到的信是欢跃的,可它们并不给我以慰藉。芝加哥下了雪,人们在湖上滑冰,刘易斯一连好几天闭门不出,默默地给自己讲述故事:他说我们在5月乘船下了密西西比河显得并不那么遥远。但是我知道对我来说,每天醒来时重又开始的这种寒冷、昏暗的日子将永无尽头地周而复始。&ldo;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相会。&rdo;我心里想,再也没有春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