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宇
那天我回去得不算晚,院子里黑着灯。可我总觉得叶可凉在屋里。我喊了他一声,然后推开了他的门。当我适应了屋里的黑暗之后,我感觉到床上有个人坐着。我叫,叶可凉,是你吗?
他没有应声,我随手开了灯。然后我吓了一跳。
他坐在床上,脸上有伤,身上有处衣服都破了,最让我吃惊的是,他抱着一个破吉他,那吉他可以说是四分五裂,只靠一根琴弦连着。想起他前几天抱着吉他唱歌的样子,我觉得挺可惜的。
他面无表情,只是拿着一个断了的琴弦在一个转轴上绕啊绕,好像他能把它修好似的。
我觉得他是很难受的,因为我看到他的嘴唇在发抖。
怎么了这是?我走过去问。
他没理我。
怎么啦?我又问。又挨打啦?
不是。他出了声。
那你怎么这样?他脸上有青肿,有擦伤。露出来的胳膊上也有擦伤。还说不是挨打?
就不是!他抬眼看我,有点雾气。我是打架!不是挨打!
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两天啊!我没好气地跟他说。
我消停不消停用不着你管!他也开始气势汹汹。你该管谁管谁去!
你这小子怎么不知道好歹啊!我愤然道。
他这次没发火,声音的音量也不高,我听他说,出去。关灯。关门。
我转身出了门。又回去关了灯。又走出来。他没有再抬头看我一眼。我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又开门问,叶可凉,你吃饭了吗?
他没出声。
我说,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他还是没出声。
我挺没面子地关了门回了自己的屋。
进了屋,我就觉得不太自在,在屋里不知道要干吗。电话响了,是辛晴。我忘了每天必打的电话了。她问你怎么这么晚才到家啊。到了家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说啊,去洗手间了。
她嗤嗤笑。然后开始跟我说刚才我们看的那个电影,以往这个电话我们要聊至少半个小时。今天我却没什么心情。我哼哼哈哈的。辛晴很快感觉不对,她说,乔宇你是不是累了?
我说啊,有点困。
她挺善解人意地说,那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见。然后我听到轻轻的一个吻。
我也挺高兴地对着电话嘬了下嘴。她很满意地挂了电话。
我开始洗脸刷牙,可是还有点心神不宁。隔壁地那个小子真是,不成熟的小孩儿就他妈的爱惹事儿。
我的手机有短信过来。估计是辛晴。我没有马上看。
洗漱后,我拿本书躺床上,才想起手机短信,我拿过来一看,居然是叶可凉发来的:我想吃面。
我蹭地蹿起来。跑到他那屋。他一看我,又看我的手。
面呢?
还没做呢。我刚看见你的信息。你想吃什么面?炸酱的还是打卤的?!
他呼噜噜地吃着,我给他包了一瓣蒜,反正我吃面是爱吃蒜的。他也给吃了。然后乌里乌突地说,乔宇,你淹点糖蒜吧,糖蒜好吃。
我不会淹。赶明儿买两头。
他抬头看我。我看着他狼狈的脸。我禁不住说,你怎么就这么不老实呢。
他瘪了瘪嘴。然后继续吃。
怎么了?他这么安静,不叫嚣,我都觉得奇怪。
那个吉他是我老爸送的,他突然说,是我唯一可心的东西,他总是喜欢帮我安排这安排那,他让我念建筑,其实我喜欢的是音乐。我去念就念,反正也没什么损失。然后,他就送了这个吉他给我。不是我吓唬你,这个吉他可能是你一年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