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深挑眉,她心说要是讨厌的话,阮安就是第一个讨不了好的,哪还能天天在她眼皮子底下转悠。
诚然,不少修行之人都以斩妖除魔为己任,但苍穹却没那么多规矩,师傅从小就教她别去相信什么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糊涂话,而是要看心。更何况比起人与妖的区别,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没准还更可怕些。单师傅自己,就结交了不少妖族好友,带着陆见深成日里天南地北地闯。
只是那时抱有这种想法的还是少数,而如今,修行之人与妖族相处的似乎更融洽了不少,她偶尔去李申那边,还能看见他追着来蹭饭的妖精跑了八条街,照他的意思,妖族惫懒惯了,所谓十妖九穷,还有一个特别穷,他们自己都是个赤贫人口,蹭饭这风气绝不能开。
得到了否定的回答,江岚松了口气,她轻快地道:&ldo;还好还好,大师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rdo;
&ldo;是这样。&rdo;女孩轻描淡写地道,&ldo;我怀疑,我男朋友他‐‐&rdo;
&ldo;不是人。&rdo;
陆见深:???
她艰难地想,果然是她太过落伍,现在的人对这种事情的接受程度都那么好了吗,否则为什么能把那么大的一件事说的跟我今天吃了顿味道不错的烤肉饭一样简单。
江岚老家在一个离帝都不远的省城,她前段时间生了一场重病,父母担心不过,特地把她接回老家方便照顾,她是学声乐出身,嗓子对她来说格外重要,可那场病带来的手术几乎毁了她的嗓音,这对江岚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陆见深有些诧异,她听江岚说话时的声音清甜动人,不像是出过问题的样子。
江岚笑道:&ldo;这还要多谢我男朋友,要不是他辛辛苦苦给我寄中药,我哪能好那么快呢。&rdo;
她和她口中的男友是网上认识的,那时候她心里压抑得厉害,又没法对家人诉苦,平添她们的压力,就只有在网上找个地方倾诉一下。就是在那种情况下,她误打误撞地认识了现在的男友。
&ldo;他这个人老土的不行,用的头像都是最原始的,都不知道换一下,不过声音很好听。&rdo;江岚回忆道,&ldo;人也特别有耐心,无论我跟他怎么诉苦,他都会认真地听我说完,在一点一点的开解我。不过也很容易较真,我有时候发个好玩的表情包过去,他都会当真,活像是上个世纪来的老古董。&rdo;
坐在她对面的真&iddot;老古董&iddot;陆大师:原来那些表情包上的文字只是玩笑么。
怪不得有时候阮安收到她的回复后总会长时间的沉默。
&ldo;知道我的病后,他一直都在为我想办法,不知道跟我自己心态的转变有没有关系,喝了他寄来的药,我的身体真的一点点好了起来,我很开心,跟他见面的想法也愈发强烈,可他却找遍了借口推辞。我心里生气,就顺着他寄包裹的地址找了过去,这才抓到了他。&rdo;
江岚想起他们的初见。
说实话,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倘若有一天被丢进人潮里,她是怎么都没法一眼找到他的。他的地址离江岚老家不远,就在那个临海的小镇上,靠随船出海捕鱼为生。那天,她站在他家门,看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江岚不受控制地扑过去,挂在他身上,吧唧亲了他一口,不出意外地看男人登时就红了脸,支支吾吾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当晚,男人拗不过她,最终还是让她留在了家里,他把床让给了她睡,自己跑去沙发窝着。
他家不大,装修也很落伍,不过胜在被主人收拾得干净。江岚躺在松软的被子里,幸福地打了个滚,就在那时,她觉得背后一硬,像是硌到了什么东西。
她打开小夜灯,才看见床上遗落了一片小小的鳞片。鳞片看着晶莹剔透,摸起来却是坚硬无比。
江岚觉得奇怪,床上怎么会有鳞片的,难道是男人从前不小心带上来的?可是得是什么鱼的鳞片才能硬成这样啊。
她打开卧室的门出去,本想问问男友,却发现沙发上空无一人,江岚在房里找了一圈都没找到他。
怪了,她心道,大晚上的,会去哪儿呢。
她离开屋子去外边看了看,男友家临海而居,不远处就是广阔的海面,夜风吹来,带着海浪的腥味儿,江岚走过去,她站在沙滩上,远远地看见海浪中似乎有一个人影在攒动,而那个人身后,像是有什么大型的鱼类在后边猛追,巨大的鱼尾掀起阵阵浪花。
不是吧,难道是夜里出来游泳的人倒霉撞上了海里的鲨鱼?江岚心想,可这也不对啊,这里是浅海区,就算有,也只是些小鱼小虾,哪来的鲨鱼。
她水性不好,只能在岸上干着急。
那人游泳的速度倒快,不消多久,他就靠近了岸边,江岚急急地捡了地上的树杈冲出去,万一有个什么,也好帮把手。
&ldo;后来呢?&rdo;陆见深啃了口小饼干,饶有兴致地听着。
……大师您这是当在听故事会么。
&ldo;后来,我站在海边跟那个人大眼瞪小眼。&rdo;江岚把脸埋进胳膊里,她继续说道,&ldo;我以为的那个海里的倒霉蛋,跟我的男朋友长的分明一模一样,更要命的是,他游过来的时候,那条尾巴还在海里扑哧水。&rdo;她能怎么办,难道骗自己她男朋友专门往腿上套了条鱼尾下去游泳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