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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云慕到阁楼的台阶下的时候,脚步不急不缓。
他身着一袭黑色胡服,衣上并无配饰,一条同色的腰带系在腰间,身材十分挺拔。
他不像是来和心悦的人见面,倒像是要出去练武,只是顺道从这里经过,说不出的风姿俊雅,行止从容。
许知暗自嘀咕,大白天的,看到将军一身黑,会不会有点晦气,晚上他们哥几个还要喝酒赌钱。不过话说回来,女要俏,一身孝,男要俏,一身皂。安将军这么一穿,倒是更俊了。
自从安将军拿了圣旨进府,他们就忙得脚不沾地,眼见得一切都要尘埃落定,手底下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打算今天晚上喝点小酒,庆贺一番。
听到阁楼上传来隐约的琴音,许知知道自己不好再跟随,站定了脚步,安云慕没理会他,拾级而上。
此时的他心中五味杂陈。
傅君衍的病情已然稳定,理应再无他烦忧之事,然而这些日子以来的恩怨情仇仍然像是迷雾一般,横亘于他的心头。明明是极致浓烈的情感,再加入仇恨以后,变成了一种难言的苦涩,让他再也不想去回味。
安云慕停住了脚步。
那个温柔儒雅的男子正坐在琴桌旁,手挥素弦,香炉中燃着的檀香萦绕了一室。
依稀仍如当年,他们还是至交好友,彼此间都怀着难解的情愫。那些令人切齿痛恨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但安云慕却无法忘记自己滚落悬崖,那些尖锐的石棱划过皮肉的疼痛,就像被凌迟一般。
他注视着傅君衍清高如许的样子,以前曾经是他最喜欢的神态,现在却觉得有三分陌生,五分的不以为然‐‐无论是谁,天天在镜中看到一张绝世容颜,纵然他能保持心态平稳,不自傲自大,但也会无意识地&iddot;在审美上苛刻许多。
傅君衍弹的是一曲《凤求凰》。安云慕面无表情地听着。
他虽然懂得乐理,但混于行伍有好几年,和一群糙爷们混久了,哪有心思琢磨琴弦上的细微区别,只是少年时学过不少固定曲目,略知一二罢了。
可是傅君衍却是一个会自创曲子的人。虽说那些曲子传唱不广,但至少证明了傅君衍琴上的功夫比他好得多。
以前他与傅君衍谈论琴艺,傅君衍善意地嘲笑他不必如此附庸风雅。如今他遭逢大难,心性大变,颇有些阴暗心思,回想当初,便感觉傅君衍嘲笑是真,善意就未必了。现在傅君衍弹这么一首妇孺皆知的曲子,是唯恐他听不懂么?
来时的那点仅有的热切登时烟消云散,安云慕的神色瞬息了变了变。
或许发现听琴的人心不在焉,琴音陡然停止。
傅君衍垂下了手,面上似乎有些红晕:&ldo;许久不弹了,手有点生。&rdo;
安云慕坏笑了一下:&ldo;是许久不弹这首曲子,还是许久不弹琴?&rdo;
他当然听得出傅君衍在说谎。若说是前者,傅君衍在安意怜面前不可能不弹,至于后者,傅君衍是在谴责他将他囚禁于此地,让他没心情抚琴?
傅君衍的目中隐隐似乎有些许水光,却是转过了头,不去看他:&ldo;昔日我日日操琴,不曾一日离手,如今多日不碰,自然生疏。安云慕,你怎么说话如此刺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