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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他搔搔眉毛。无疑地，他心里盘算着究竟要从我口中套出多少资讯，而为此，他又必须对我透露多少口风。他盘算后的结果是第三号表情‐‐天真无邪的小白兔。科尔索可不是省油的灯。

&ldo;就从那里啊，一个顾客的顾客嘛!&rdo;

&ldo;喔……我懂了。&rdo;

他话语暂歇，非常地小心谨慎。这除了能防患未然以外，也代表了狡猾。而这点，我们两人心里都明白。

&ldo;当然啦!&rdo;他又接着说，&ldo;如果您真想知道，我也可以告诉您他们的名字。&rdo;

我回答他说不必了，看来这也让他安心了点。他收起自己的眼镜，然后问我对手中这份手抄本的意见。我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翻阅着那些手稿直到第一页。篇头上用大写字体写着斗大几个字：

安茹产的葡萄酒

第一章安茹产的葡萄酒

大仲马的真实手稿?

作者:[西]阿图罗&iddot;佩雷&iddot;雷维特

我大声地念了前面几行：

apresdenouvellespresedesespereesduroi，lebruitdesanvalescencencaitaserepandredanslecap……（法文）

我的脸上不禁泛起了笑意。科尔索做出颇有同感的手势，想诱我做出评断。&ldo;毋庸置疑，&rdo;我说，&ldo;这是大仲马的作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三个火枪手》第四十几章《安茹产的葡萄酒》。&rdo;

&ldo;是四十二，第四十二章。&rdo;科尔索断然地说道。

&ldo;这是真的原稿吗?大仲马的真实手稿?&rdo;

&ldo;我就是为这个来的，等您告诉我呀!&rdo;

我耸耸肩，想借此逃避这种重责大任。

&ldo;为什么找我?&rdo;

我提这个愚蠢的问题只是为了多耗点时间罢了。科尔索忍住不耐烦的表情，他一定觉得我在故作谦虚。

&ldo;您是专家啊!&rdo;他冷冷地补充道，&ldo;而且您是全国最具影响力的文学评论家，您对19世纪的大众小说可说是了若指掌。&rdo;

&ldo;唉，忘了司汤达吧?&rdo;

&ldo;我不会忘了的，我读过您的译作《帕尔玛宫闱秘史》。&rdo;

&ldo;哎!您倒夸起我来了。&rdo;

&ldo;那倒不是，我个人比较欣赏康索&iddot;玻赫的版本。&rdo;

我们两人都笑了。我对他的好感持续增加着，而我也开始对他的品味有了一点概念。

&ldo;您读过我的书?&rdo;我试探他。

&ldo;读过一些，譬如关于鲁宾、拉福尔、罗甘波尔、荷姆、巴耶&iddot;印克兰、巴洛哈和嘉多思的研究，还有大仲马的《巨人的足迹》，加上您对《基督山伯爵》的短评。&rdo;

&ldo;这些书您都读过了?&rdo;

&ldo;也不尽然，我的职业和书有关并不表示我就非得念完它们不可。&rdo;

他说谎，或言过其实，总之，在这方面他并没有老实回答我。他是属于那种认真的类型，他来见我以前，就已经先查过所有关于我的资料了。他就像那种有强迫症的书痴一样，自不懂事的年纪就开始啃书了。不过，这个人倒也令人难以想像他也曾有过童年。

&ldo;我了解。&rdo;我这么应着，只是为了随便说点话。

他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下自己是否遗漏了什么，然后摘下眼镜，对镜片呵了一口气，然后用一条从他那深不可测的大衣口袋里掏出来的皱手帕擦拭起来。那条笨拙的大手帕让他给人一种老好人的假象，加上他啮齿动物般的门牙和沉静的气质，那时，科尔索看起来就像颗坚定的顽石。他五官分明，锐利且多棱角，还有那随时准备以天真的姿态诱惑人的专注眼神。有时候他会给人一种慢吞吞和笨手笨脚的错误印象，尤其是他不说话的时候。他属于那种会让男人想多给他几根烟、让吧台里的服务生想请他多喝几杯，而让女人想当下带回家养的看似无依无靠的类型。于是，当你发现他的真面目时，往往已经于事无补了，届时他早已远走高飞，而他的受害者就这么一个又一个地有增无减。

&ldo;我们回来谈大仲马吧!&rdo;他一边用眼镜指指手稿，一边建议道，&ldo;能写出五百多页关于他的研究论文的人，在他的真实手稿面前应该会嗅出一点熟悉的味道来吧!您不这么认为吗?&rdo;

我做出一副神父在行涂油礼时的庄重神态，将手放在那些用塑胶套保护好的书页上。

&ldo;恐怕要令您失望了，我什么也感觉不出来。&rdo;

我们俩都笑了出来。科尔索的笑声很特别，像是从牙齿间发出来的。他总是笑得像一副不知道别人是不是在和他笑同一件事似的样子。这种笑让人觉得疏远而且有点无礼，好像在他走后都还会飘浮在空中，徘徊不去。

&ldo;我们一步一步来吧!&rdo;我说，&ldo;……这是您的手稿吗?&rdo;

&ldo;我已经跟您说过不是了。是我的一个客人刚拿到的，他也很讶异到现在还没有听人提过《三个火枪手》这一章节完整的原始手稿……他想得到一份认证，而这就是我的工作了。&rdo;

&ldo;您只是从事这样微不足道的工作吗?我怀疑。&rdo;的确如此，我之前也听人提过科尔索这号人物，&ldo;无论如何，如今大仲马已经……&rdo;

我故意把话讲到一半，带着适当的微笑，看他的反应。但他不吃我这套，仍自我防备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