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这幅素描给别的什么人看过吗,阁下?&rdo;装着没有什么事的样子,切奇利亚问道。或许是还没有从对素描主题的惊愕中缓过神来,卢多维柯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
&ldo;从莱奥纳多那里借来这幅素描是两个星期前,这期间只要踏进我办公室的都有机会见到的。&rdo;是这样啊,切奇利亚仅仅是简单地回应了一下。这时候她脑子里已经在思考着别的什么了。一封信的事。几行字跳进她的脑子里像打上了烙印一样。
&ldo;有什么心事吗,切奇利亚?&rdo;注意到心不在焉的她,卢多维柯问道。切奇利亚勉强装出微笑摇了摇头。
&ldo;不,没什么!&rdo;
这是一个不高明的谎言,但又不能说出那封信的事情。尤其对他是绝不能的。
02
初次遇见她,是我刚到米兰不久。当时我的身份是从佛罗伦萨来的使节,她也出席了欢迎的宴会。
穿着素淡衣服的她没有那种贵妇人的艳丽,却增加了典雅的气质。很能理解传闻中说的她是宰相卢多维柯&iddot;毛罗。依的情人。军人家庭出身的毛罗,依作为政治家正崭露头角,也被评价为对艺术具有极高的鉴赏力。她这样的女性想来不会不为这种男人动心的。
自那以后过了不久,我以一种意外的方式又和她见了面。就是受那个毛罗&iddot;依的委托为她作一幅肖像画。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天赐的幸运。近距离的接触更能感觉到她那超越想象的美,她的才智也征服了我。我以自己是慢慢磨的完美主义的艺术家为借口,一次又一次地去造访她那古殿中的住所。
&ldo;大师!&rdo;
她这样称呼我。与教养深厚的她的谈话,能给我带来一种别的女性绝对给予不了的满足。不久大功告成的她的肖像画在米兰宫廷中博得了一致的好评,并且靠了这次的成功我得到了只有十四个人的米兰宫廷技师的位置。这应该与她在毛罗。依面前对我的力荐有很大的关系。
我也不知道这相互拥有的对对方的尊敬是什么时候开始转化为爱情的。
不能说是谁更主动,我们两人很自然地相爱了。
不可思议的是,一次也没有感到过这是对毛罗&iddot;依的一种背叛。我对毛罗&iddot;依这个人物抱有好感,而这种好感近似一种友情。
作为宰相,要辅助幼小的米兰大公,毛罗&iddot;依日理万机,公务缠身,没有多少时间来找她这个近似名义上的情人。她与毛罗&iddot;依的其他情人相比年龄上有较大的差距,与自己的家庭也渐渐地疏远。给这样孤独的她以安慰,成了我的一项工作。丝毫没有要从毛罗&iddot;依那里把她抢过来的念头,和她一样,毛罗&iddot;依对我来说也是我所需要的存在。
和她遇见以后的第二个冬天快要来临,这期间我眼里的她变得更加漂亮,宫廷里的工作也一路顺畅。觉得什么方面都顺顺当当,同样的日子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也就在这时候的某一天,她用一种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拿给了我一封信。
&ldo;这是?&rdo;看着手里的信我有些奇怪地问道。
云雨过后的她把长发盘起,无力地摇了摇头。几天不见,她显得有些憔悴,特别是话也不多了,表情也没有了欢愉。
&ldo;不知道。见到的时候是放在我的床上的。&rdo;
她的声音里听出来一种担心。信没有封上,也没写上写信人的名字。拿出浅茶色的信纸,只见短短地写着几句:
维纳斯啊,我的维纳斯
生在大海泡沫里的人啊
与马尔斯私通的你
会恶有恶报
因为重罪
必将换来重罚‐‐
我哑口无言。这几句话里,内含着让我脸色发青的强烈的恶意。
仿佛在哪里见过的这几句话,估计是那首有名的诗歌中的一节,一个描写罗马神话中维纳斯与马尔斯私通的作品。
只是从诗歌里摘录的一节,本来这封信也算不了什么。但对于现在的我们来说,这暗示了可怕的事实。这首诗的作者是将自己摆放在武尔坎的位置上而写的,维纳斯上了别人的床的那个作为丈夫的武尔坎。而这是写给维纳斯的诗。
在此的维纳斯显然是指作为毛罗&iddot;依的情人的她。信是送给她的,这一事实就是证据。那么和维纳斯私通的马尔斯,恐怕就说的是我了。
送这封信的人知道了我们的私通关系,为了暗示自己知道这件事而送出了这封信。一封卑劣的恐吓信。
&ldo;这信到底会是谁?……&rdo;
听到我的问题她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送信的人到现在对她也没有提出过任何要求。
然而事情恐怕并非会这样波澜不惊。如果仅仅是为了谴责我们之间的见不得人的关系,也没有必要特意写这样的讽刺挖苦的短句。
从字面看,写信人要让我们坠入不安之中的意图是非常明显的,感觉得到一种无声的恶意。
&ldo;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的好。&rdo;用一种认栽了的口气,她说道。
这话带给了我与信的内容一样的吃惊和恐惧。对我来说要剥夺能与她两个人在一起的本来就不多的时间,乃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但是我能理解她的选择是对的。如果知道了我们两人的关系,毛罗&iddot;依一定会极为愤怒的。毛罗&iddot;依和她并非正式的夫妇关系,因此我虽然不会被问罪,但肯定会被驱逐出米兰。而她也一定会迎来一个不幸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