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在公园或树林里游览,会带上自己的女儿,我常常触景生情地想到:这里很像是某某作案现场,我们在那儿发现了一个被害的八岁儿童。虽说我很担心孩子们的安全,但是接触的惨案实在太多,因此对她们轻微的擦伤碰伤并不十分在乎。有一次回到家,帕姆告诉我一个女儿骑自行车摔了一跤,伤口要缝上几针,我马上就联想起对某个同龄遇害儿童的验尸过程,以及为了便于下葬法医缝了好多针才合上伤口。
帕姆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她们热衷于当地的政治活动,而我对此毫无兴趣。由于我外出办案的时间很多,抚养小孩、支付账单和维持家计的重担就落在了帕姆一个人的肩上。这是我们当年婚姻中的诸多问题之一,而且我心里明白,至少大女儿埃里卡已经意识到我们之间的这层紧张关系。
我对调查局听任这一切的发生耿耿于怀。回到家一个月后的一天,我在后院里焚烧落叶。由于一阵冲动,我进屋取出了家中存放的所有档案资料和写成的文章&rso;,统统付之一炬。摆脱这些东西让我感到痛快。
几个星期以后,我能重新开车了,便来到匡蒂科的国家公墓看一看原先要掩埋我的墓位。墓位是根据死亡日期排序的,假如我真的死于12月1日或2日,排给我的墓位可真是糟糕透了。我注意到,与之为邻的正巧是一位小女孩的墓位,她在离我家住处不远的车道上被人用刀捅死。我查办过此案,至今它还悬而未决。我伫立墓前沉思之际,回想起自己不知多少次建议过警方,要监视那些我认为凶手可能会光顾的墓地。要是警方此刻就在附近监视,并且将我作为嫌疑人抓获,那将多么具有讽刺意义呀。
在西雅图病倒四个月之后,我依旧休着病假。双腿和肺部因并发症和长期卧床而出现了淤血,我依然觉得每天都在挣扎中度日。我不知道自己在体力上是否还能重新工作,就算是能重新工作,是否还会有自信心。这一期间,行为科学科教学组的罗伊&iddot;黑兹尔伍德工作量大增,他承接了继续办理我曾接手的案件的重任。
我于1984年4月首次重返匡蒂科,向来自局里外勤工作站的一组五十来个在职特工讲课。我是穿着拖鞋走人教室的,双腿因淤血依旧浮肿,一进门就受到了这些来自全美各地特工的起立鼓掌欢迎。这种反应是发自内心的,是真诚的,因为这些人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我所从事的工作和我在局里努力开创的事业。这是我好几个月来头一回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别人的珍惜和赏识。我还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一个月以后,我重新开始全天工作了。
1凶手的心理
把你自己摆在猎手的位置。
这就是我必须做的事情。设想一下,有这样一部反映大自然的影片:非洲的平原上立着一头狮子。它发现池塘边有一大群羚羊。但不知为什么,从狮子的眼神中我们可以看出,它已在几千只羚羊中紧紧盯住了其中一只。这头狮子训练有素,能够观察出羊群中某只羚羊的弱点,由于这些与众不同的特点使其最有可能沦为牺牲品。
某些人的情况正是如此。假如我是一名凶手,就会每天外出寻找猎物,寻找下手的机会。比方说吧,我正在一处购物中心,其中容纳有好几千位顾客。我走进游戏机厅,一眼看去有五十多个孩子在玩游戏机。此刻我必须成为猎手,必须成为侧写家,必须能侧写出那个潜在的猎物。我必须弄清楚这里五十多个孩子中哪一个易受攻击,有可能成为受害者。我必须观察这个孩子的衣着打扮。我必须训练自己从这个孩子的手势、表情、姿势里捕捉线索。而且,我必须在一瞬间之内完成这一切,因此必须精于此道。然后,一旦做出了决定,一旦要下手,我就必须想好如何才能不动声色地、不引起任何惊慌或怀疑地把这个孩子弄出购物中心,因为他或她的父母很可能就在附近的店铺里。我可经不起出现任何差错。
正是捕猎的刺激感驱使着那些家伙作恶多端。如果在其中一人紧盯潜在受害者之际,你能够得到其皮肤触电指数,我认为你得到的是与原野上的狮子完全相同的反应指数。无论我们谈论的凶手的捕猎对象是小孩也好,是年轻女子也好,或者是老人、妓女以及任何其他可以界定的群体也好,或者我们谈论的凶手看上去事先并没有任何特定的首选捕猎对象,情况都是一样的。就某些方面而言,他们是一丘之貉。
不过,正是他们的不同作案手法,正是他们留下的反映个体个性的蛛丝马迹,才使我们获得了一种新型武器,可以用来诠释某些类型的暴力案件,以及用来追缉、逮捕和起诉凶手。在作为一名联邦调查局特工的专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里,我就是在努力开发这种武器,这也正是本书的主要内容。自文明开创以来,每一件骇人听闻的犯罪案件无不牵涉到这样一个冷酷的基本问题:什么样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我们在联邦调查局调查支援科所从事的这类侧写和犯罪现场分析就是要试图解答这一问题。
行为反映个性。
把自己摆在这些家伙的位置,抑或揣摩他们的心理活动,从来就不是一件容易事,也根本不好玩。不过这就是我和我的同事们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我们不得不试图去感受,成为他们中的每一位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