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不会定格在这一年,但大道在这一年被彻底搁浅。
时至今日,无人能够再说出大道虽晚,却不会迟这种话,能够说这话的人同着大道一同被禁锢在了时光中。
镇渡村一事在不出两日之内就传遍了江湖,这回来的侠客比起四年前去看半岳门的侠客只多不少。
他们一边帮忙清理着尸首一边相互咋舌。
&ldo;听说这回又是魔教做的好事……&rdo;
&ldo;是啊是啊,看着刀法不是独孤就是京郎了‐‐京郎不是早死了吗?怎么我昨天才听说独孤把京郎杀了?&rdo;
&ldo;诶我听说……&rdo;
&ldo;听说什么?&rdo;
说话的人看了眼四周,他压低了声音:&ldo;我听说四年前半岳门的事情是因为聂杉把遮天教的机密泄露给了聂出岫,他还给京郎下了毒,所以京郎才屠了半岳门……&rdo;
&ldo;啊那不是‐‐&rdo;
情有可原四个字好似一块巨石,哪怕是在这个时候也无法说出口,于是这人只好含糊着说:&ldo;那不是半岳门做得不厚道?京郎生气也是应该的……&rdo;
他说着说着忽然摸到了一个有着柔和棱角的物件,他好奇的低下头,只看到自己手中捏着一个破旧的平安符。
他啧了一声,把它扔进了尸堆中。
两两三三地人凑在一起讨论着这件事,后头演变成了江湖中随便一家茶楼中都在谈论这件事情。
他们说到镇渡村的惨状时痛心疾首,说到与独孤对战时眉飞色舞,尽管无人相信他是真的与独孤对打过,却还是被他的神情给感染,彷如身临其境,也同独孤对打了三百个回合。
……
十一月的最后两日,天气已然是极冷,但今年竟已经开始落了霜雪,起先是厚重的霜覆盖住了山峰,后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落了雪。
这个时候仍然是没有飞鸟的,满山静寂,有的只是不停的风戏弄着树枝的声响,再用心听勉强能听到偶尔有只轻巧的动物蹬过枯枝枯叶,带起微不足道的沙沙声。
天色阴郁得似外头的世道,暂时看不到曙光。
山色也是阴郁的,唯有竹屋中挑开了一点烛光,在这难捱的时辰中添了一星点明亮。窗口半垂着竹帘,竹帘下仅能显露出那一盏安详的烛火与一角书册。
&ldo;天能覆之而不能载之。&rdo;
此时阴云蔼蔼,微风略过,只承载着诵书声走了一小段路,它跌在了山腰上。
&ldo;惊地能载之而不能覆之。&rdo;
诵书人的声音温和,恰恰抚平了急躁的风,它温温和和地欲将声音送得更远一些。
&ldo;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辩之‐‐&rdo;
声音却渐渐歇了下来。
诵书人忽而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他伸了手,将竹帘打得更上了些,窗口终于显现出了他的样貌‐‐他束着发,戴着冠,微微远眺,将山中光景收入了眸。
门前枝头上栖了一树麻雀,他一只手搭在了窗沿,另一只手挑逗着枝上的麻雀,半响之后他长叹一声:&ldo;今年就落雪了。&rdo;
话音刚落,一树麻雀忽呀惊起,与此同时山中动静愈发得吵闹,甚至能听到隐隐的打斗声。
他放远了自己的目光,由着自己的目光探寻着远处的动静。但他什么也看不到,他敛了眼,关山了窗户,继续往后头诵读着:&ldo;知万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曰&lso;选则不遍,教则不至,道则无遗者矣。&rs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