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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第1页）

穿过公寓后面的小巷是她的房东买的另一个楼盘‐‐这个楼盘有四栋楼二十四个单元，每栋楼有间开放式洗衣房，每间洗衣房里有台免费的洗衣机和干洗机。她那栋楼里只有二十套公寓，像她那样的房客很多都用免费设施。自动售货机里有小盒装的清洁剂，但这样的机器能轻而易举地撬开，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她不知道那个新房东在搞什么鬼，大概是想把这些房产抢先抓到手里。贪婪的人就是这样，要榨出跟她一样在生活中挣扎的人身上的最后一分钱。

索拉纳没打算每月多付两百块钱去租一套带家具的房子，那样的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一阵，蒂尼养了一只猫，是一只上了年纪的白色公猫，很大，他给它取了个跟自己一样的名字。他很懒，不愿意起来让猫进进出出的，于是这个小动物就开始在地毯上撒尿，还在暖气炉上拉屎。到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但是她也知道，如果她离开这个地方，那个管理员就会来大吵大闹。他们搬进来的时候还没有宠物，所以她没有付宠物保证金。她不明白为什么猫老死了她还要承担责任。她甚至不想去考虑蒂尼从浴室的墙上取下来的药柜，也不想去考虑薄板柜台上那个烧焦的地方，那是几个月前他把一个热辣辣的平底锅放在上面烫的。她决定在考虑何去何从的时候暂时不付房租。

那天下午3点她回到格斯家，发现他已经醒了，脾气很坏。他知道她每周要在他家过三四夜，他希望她能听从他的使唤。他说他在墙上捶了好几个小时了。正是这句话让她勃然大怒。

&ldo;弗伦斯基先生，我昨晚告诉过你，我要在11点钟离开，我平时也是这样的。我专门到你房间来告诉你我准备回家了，你同意了。&rdo;

&ldo;有人在这里。&rdo;

&ldo;不是我。如果你怀疑我，可以到我房里去看我的床。没有人睡过。&rdo;

她继续说着，坚持自己的说法是正确的。她觉得他真是迷糊，自己明明站在那里告诉他事实真相，而他却还固执己见。

他眨了眨眼睛，脸上带着固执的表情，她非常熟悉这种表情。她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胳膊上。&ldo;这不是你的错。你太冲动了，就这么回事。像你这种年纪的人常常出现这种情况。你也许受过一连串打击。不过，效果差不多都是一样的。&rdo;

&ldo;你在这里。你来过我的房间。我看见你在壁橱里找什么东西。&rdo;

她摇了摇头，朝他苦笑了一下。&ldo;你在做梦。你上个星期也做过这样的梦。你难道不记得了吗?&rdo;

他在她脸上搜索着。

她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和蔼，让自己说话的声调充满同情。&ldo;我告诉过你，你在凭空想象，你不愿意相信我，是不是?现在你又在想象了。&rdo;

&ldo;我没有。&rdo;

&ldo;你有。注意到这一点的不止我一个人。这个星期早些时候你的侄孙女跟你通完电话之后又给我打了电话。她说你比较迷糊。她很担心你，要一个邻居过来看看你。你记得米尔霍恩小姐吗?&rdo;

&ldo;当然。她是个私人侦探，她想调查你。&rdo;

&ldo;荒唐。你的侄孙女要她来看一看，因为她认为你有老年痴呆的迹象。所以她来了，亲自看一看。不用私人侦探来决定你的精神有多么不正常吧。我把你可能得的疾病都告诉她了。比如，甲状腺出了问题，这种情况我跟你的侄孙女也解释过。从现在开始，你最好闭上你的嘴巴。他们会以为你得了多疑症，凭空捏造‐‐这是老年痴呆的又一个征兆。别在别人眼里侮辱你自己了。你从他们那里得到的只有怜悯和嘲讽。&rdo;

她看见他一下蔫了。她知道她可以把他击垮。尽管他暴躁，脾气不好，但毕竟不是她的对手。他开始颤抖起来，嘴巴也开始抽搐。他又眨了一下眼睛，这一次是想控制住眼泪。她拍拍他的胳膊，说了几句抚慰的话。根据她的经验，老人之所以这么痛苦是因为他善良。他们可以接受别人不同意自己的意见，大概还会欢迎别人跟他们争论。但同情（或者在这种情形之下貌似爱抚的东西）却会触及他们的灵魂。他开始哭泣，柔和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只有不堪绝望重压的人才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ldo;你想服点什么安安神吗?&rdo;

他把一只颤抖的手放在眼睛上，点点头。

&ldo;很好。你会感觉好些的。医生不希望你太激动。我再给你弄点姜汁汽水。&rdo;

他一服完药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她狠狠地在他腿上捶他都没有反应。

她打定了主意，只要他再抱怨她就走人。她不愿意再迎合他。

那天晚上7点钟，他东倒西歪地从卧室来到厨房，当时她正坐在厨房里。他拄着拐杖，砰砰砰的声音很大，让她非常不安。

他说：&ldo;我还没吃晚饭。&rdo;

&ldo;那是因为现在是早晨。&rdo;

他犹豫了，突然对自己拿不准了。他朝窗外瞟了一眼。&ldo;外面是黑的。&rdo;

&ldo;才凌晨4点，太阳还没起来，当然是黑的。如果你想吃，我可以给你做早餐。你想吃鸡蛋吗?&rdo;

&ldo;钟上是7点。&rdo;

&ldo;钟坏了。我要把它修一下了。&rdo;

&ldo;如果是早晨，你不应该在这里。我说我昨晚见过你，你说我是在凭空捏造。你只有下午3点才来。&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