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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3页）

听夏楼位于御书房不远处的太玄池畔，本是皇帝政务闲遐用来休憩的楼阁，湖光水色优美宜人，现在则成为皇帝与礼部侍郎暗里厮混的小爱巢。

早朝过后，皇帝让他不必随侍在侧，由他忙去。

魏小渺的性格举止看来温文和徐，可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尽管寒气冻骨，替七王爷接风的洗尘宴仍风风火火的准备开来。

同司礼监拟发金帖、与御膳房商定菜色茶酒、向御用监调拨盛宴器皿等等，此外还有宴席布置、助兴歌舞、上宴程序、侍候人员……繁琐细项一一交待下去，皇宫内廷的各监各局全忙了起来。

皇宫实际上不像民间想像的夜夜笙歌纸醉金迷，偶有小宴，不常大宴，皇帝先前虽只说家人聚聚，不需要太隆重，可底下人哪能不慎重其事，宫中无论大小宴皆充满凤毛麟角的规矩，如何端茶上酒都有一番道理，许多细微之处与宴者根本不会发现，甚至毫无感觉，但备宴者却是竭心殚虑，不得有丝毫差错。

毕竟皇宫不比民家，一点点小差错都可能会要命。

&ldo;把这牡丹幔子撤了，去织造局拿那批松雪舞鹤来换上，现在就去折梅枝过来插上，选花苞半开的，那边那个角瓶拿走，摆上几子放些梅花糕，让小世子郡主们能拿着吃。&rdo;魏小渺亲自到清乐殿的宴席上监督布置，钜细弥遗。

一会儿御膳房来问，鱼太小条不够气派怎么办？一会儿御用监来说，狩鹿酒杯上回打破了一只要不要换套？又有这局来说这，再有那监来问那，还有来说八公主和驸马在家打架，驸马被打伤了，公主说她要带她的姘夫来，怎么办？

魏小渺一条条、一件件的做出指示，对公主的事无言半晌，不管公主是不是负气之语，这事他当然不会特地去请示皇帝，想了想，说你去回覆公主，就说皇上只要见着公主就会很高兴。

模棱两可的话，见了公主很高兴，不表示见了公主以外的人也会高兴，相信公主不会听不出话中含意。

魏小渺很忙，忙得分不出丁点心思烦恼别的事，而这样的忙碌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得以忽视心头的烦乱与身体的不适感。

正当他忙得不可开交之际，一双葱白玉润的手蓦然由后伸过来，包覆遮住他的双眼。

&ldo;猜猜我是谁呀？&rdo;

清澈无杂质的嗓音在耳边悠悠响起，介于童稚与少年之间，人说声如银铃，确实真有这样的声音，悦耳仿若天籁。

魏小渺微微一愣，笑了，世上他只听过一人会这样说话如歌，啭得像画眉鸟似的。

&ldo;皇上御封空谷绝音，世称天下第一声，大王爷惜之如宝赐名清歌。&rdo;

&ldo;我怎么不知原来我的名字这么长？&rdo;

&ldo;小糙。&rdo;魏小渺笑唤，拉下遮眼的手转身面对他。&ldo;怎这么早就先进宫来了？&rdo;

&ldo;来看你。&rdo;魏若糙圆圆的脸笑得开怀，连圆圆的眼睛都笑眯了，人与声音彷佛都一同停止生长般，依然孩子气十足。&ldo;不过瞧你真忙，你不是大总管吗？全交待给下面的人就好了，他们做么事事都要问你？&rdo;

&ldo;就因为是大总管，所以才事事都要问我，来，我们到外面说话，里头还没扫干净，尘土要伤了你的嗓子，大王爷可跟我没完。&rdo;见着感情极好的义弟，魏小渺心情十分欢喜，牵着他走出殿外，到近处一处亭子里，坐下来仔细上下瞧了瞧他，关心问道：&ldo;许久不见，过得可好？&rdo;

对魏小渺而言，魏若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总担心他在教坊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排挤、被欺负？

魏若糙倒是一副没心没肺的德性，笑嘻嘻回道：&ldo;挺好，除了唱歌，没什么事要做。&rdo;

&ldo;大王爷待你如何？&rdo;

&ldo;……也挺好。&rdo;魏若糙面皮白净，藏不住红晕。

魏小渺不由得一顿，虽心若明镜，还是忍不住忧虑，想问真切：&ldo;你和大王爷怎么？&rdo;

魏若糙双眼左右瞟了瞟，神色羞涩别扭，倾身凑近他的耳朵，脸红小声道：&ldo;我和大王爷……好了。&rdo;

这&ldo;好&rdo;是什么好，此娇羞情状不言而明，魏小渺一时无语，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晓得大王爷爱他妙音，但不知竟对他怀有那等心思，毕竟他的长相圆润可爱，没有能激起男人欲望的美貌。

说来自己也算相貌平凡不是么？唉，咱兄弟俩都和天家主子纠缠不清，这是幸或不幸？暗暗叹了口气，满心旁徨惆怅。

魏若糙看出他的忧愁，他虽心如童稚，可人情世道还是瞧得清的，于是握住他的手，主动再道：&ldo;别担心我，大王爷对我是真的好，我知晓自个儿是什么身份，如果大王爷只是把我当娈童狎玩，我也认命，因为我好喜欢他，只求能待在他身边，每天唱歌给他听。&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