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疼得满头冷汗,粗声道:“何须多问!”
那脖颈一刺,猛拉开血线,一路顺到他颊边,血从细划开的口子里缓缓淌。时御松开他衣襟,扯住他后领,将人拖到渠道沿,然后扒掉他衣衫,反吊绑在渠道口。
脖颈上的血这样倒着淌流了他满脸,寒煞冻得人不自主哆嗦。他倒看着时御的冷漠,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血滴答掉下去。
“夜里走的行当,多是为钱谋命。”
时御的棱刺划到那里,那里的血就会倒汇到他脸面上。他满脸血污,听着时御的声音,在漆冷中突然胆寒,急促的喘起息。可是嘴巴一张开,就是满嘴的咸涩。
“谁付了你钱银?”
对方喘息恐慌,却没答话。手指冻得僵硬,断掉的时候还有几瞬麻木,但很快痛感就倒蹿上头,对方哆嗦的更厉害了。
时御虎牙微现,在对方眼中却如同獠牙尽露。他没再多讲一个字,那指节的断声陆续不断,对方抖得厉害,渐渐失了声,抽噎着晃头。
“接、接人钱财,替人消灾!你只管杀了我!”
时御状若未闻。
断声磨在耳朵里,血从鼻腔淌进去,充血的头被恐惧占据,脚已经冻得无知觉,却能感受到那棱刺往脚去。
“男人!”这人突然惊声大叫,“一个男人!”他剧烈挣扎摇晃着身体,哭喊道:“无名无姓。”他唯恐时御不信,拼命回想,失声道:“长弓!他背着长弓!”
时御原本无澜的面上倏地惊起,他探手卡卸掉了此人的下颔,猛地翻出渠道,向篱笆院飞奔。
操!
钟攸本睡得沉,不知何时忽觉冷,他手没摸到时御,渐睁了眼。屋里暗,他看不清。他坐起身,本想唤声时御,却又停了声。
屋里有人。
纵然看不见,也能被突如其来的寒冷惊动。
床边的人戴着斗笠,露出了一双空洞枯色的眼。他手上提着把陈旧的弓,低咳了几声。稍稍缓声,才问道:“钟白鸥?”
好似在问路那般的平静。
“不才钟攸。”钟攸不动,反道:“请教来客。”
那人指腹轻摸在弓背,寒丝一般的钢弦紧绷。他确定道:“钟白鸥。”
钟攸缓缓直身,他看不清,却由声音辨出位置。一双桃花眼此刻深沉暗色,盯在对方身上,缓慢道:“替不才问候昌乐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