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群然终究还是坐到了课堂上,看着自己面前的试卷,他的脸都变了颜色,但是再扭头看了看旁边拿到了试题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的厉郝,他还是不得不拿起了笔,总算将目光集中在试卷上。
不会的题就先跳过去,董群然扯了扯嘴角,将前两道选择题的题目写到了试卷上之后,一道一道地看下来,第一面上已经没有他觉得自己能够做出来的题目了,翻到第二页,第一道解答题上赫然写着“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已知某山……”
他扯了扯嘴角,黑色的笔在手指上转了两圈之后落到了桌子上,他无奈地长叹了一声,将试卷收了起来,又在桌肚里面翻了翻,拿出来一个《高中古诗词必背》,随便翻了几页,摊开放在桌子上。
但是并没有背得下去,人的大脑如果太长时间不用的话,是会变得迟钝的,连身体都会一并懒惰起来,他现在就处于一个这样的状态。
眼前的字体越来越模糊,董群然凝神又看了几眼,下巴已经放到了桌子上,眼睫敛下来挡住了清亮的眸子,瞳孔中映着“归去来兮”几个字,渐渐出现重影,连耳边笔尖在纸上刷刷地摩擦声都变得几不可闻,仿佛是自己生活世界的背影音乐一样。
他不属于这个世界,这种想法让他猛地回过神来,在低头看自己面前的书,依旧是那一片背了两年也没背下来的《归去来兮辞》,他撇了撇嘴坐直了身子,看着自己面前的文章,脊背又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台上没有老师,厉郝也没有在注意他,周围更多的是稀稀拉拉的空座位,还有正在奋笔疾书的同学,大多都是他不认识的,因为这并不是他原本的班级,也不是他原本的同学,这样看来的话其实是没有人会管他的。
意识到这一点,他坦然地重新趴回到桌子上,将桌角的一摞书挪了挪离自己更近了一点,挡住了头顶的一部分灯光,这才枕着手背闭上了眼睛,这次问心无愧,也不睡得利落得多。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参加高三呢,他不喜欢学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学习,但是实际上这个年龄的孩子已经什么道理都懂得了,不管是鸡汤还是毒鸡汤,说出来上半句就知道下半句的主旨思想了,但是知道这么多地道理,却没有几个人能够活得潇洒。
董群然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才,但是他的画画水平却是所有人都认可的,虽然他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就像是厉郝说的,就算他的画画成绩真的非常好,没有足够的文化课撑腰,他一样没有可以上一个好大学的资格。
他一直在想,要不然就直接放弃好了,出去打工,找工作,说不定自己的画画还能够排上什么用场,但是就这么直接离开学校的话,他又能够做什么呢?
厉郝的话不停地在脑海中响起来,带着鸭舌帽的男生坐在阳台上说着带着脏字的鸡汤的模样,他想一个男生那种赤诚的样子,过了高三之后,恐怕就再也不会见得到了。
莫名就再次想起来了男生说着什么“都市传说”的事情,想起来那个神秘的女生,明明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但是却做出来像是一个长辈一样的感觉,还说自己会轻功,一看就是逗他们玩的。
不过之前在医院见到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一个身上有很多故事的人,虽然并不能够完全确定,不过当时他一心都在那个护士的死亡上面,现在倒是觉得她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了。
不管怎么说,那种飞檐走壁的样子,还是穿着裙子,应该不太想要别人知道吧,但是她却感毫不在意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甚至还证明一下她就是有轻功,被蜘蛛咬的那个都要保守自己的秘密好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到那个女生就觉得一种熟悉的感觉袭面而来,第一次没看清楚,并没有在意什么,但是今天再见面,就觉得自己好像在此之前就见过她了,而且并不是在医院那一次,而是在更早之前,在很早很早的时候,但是自己似乎那个时候也是一个准备考试的人。
这就很奇怪,因为除了高三他还没有因为什么考试而发过愁,但是记忆里面那个女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分明就是在背书,或许不是背书,而是在研究问题,但是那种面对考试的感觉却是实打实的。
他有些想不明白的,也没有多余的经历去想明白,满脑子只剩下自己坐在书桌前面对着一本晦涩难懂的书本文章时候的模样,耳边渐渐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剩下浅浅的书本翻页的声音。
哗啦一下,带着浅浅的凉意,吹开了鬓边垂下来的一撮头发,头发划过脸边,带着一阵痒意,徐阶愣了一下,无奈地将头发拨到了一边。
正是四月份,外面的艳阳天已经让人承受不住,如果不是因为刚刚纸页翻起来的时候带起来的声音,他几乎不知道外面已经多久没有起过风了。
虽然也到不了鸣蝉聒噪的程度,但是却也让人觉得闷得不行,就算是坐在屋子里,贴着竹席子,也抵挡不住身上一阵阵地出汗,起身的时候觉得衣服已经和脊背贴到了一起。
他伸手推开了窗户,已经到了黄昏时候,按理说已经该起些风了,本想迎一些空气进来,但是打开了窗户,却是扑面的热气,比屋内的水盆边尚不如,他只得避开了窗口,想着窗户开到夜里再关好了。
将案子上的书收了起来,他看着不远处一处破败的墙壁,一时间有些愣神,那条墙外有一个小道,是通往三元宫的,准确的说,是通往城隍庙的。
小时候他始终不懂,为何自己一定要走那条小道去上学,后来才听父亲说了他出生前的事情,什么梦中梦到了城隍爷,什么自己是文曲星下凡,他低头看着手中的纸张,无声地笑了笑,文曲星要是降到一个小县令的家里,那还真的是委屈了自己了。
当然他也只是当做玩笑说说,自己的父母听信了那梦里的“状元及第”的话,对自己所抱着的希望也不是不知道的,虽然自己没有太多了热衷,但是终究是照着办了。
虽然他并不信这些,但是既然是担着父母的期盼的,他也只管是将自己能够接触到的摸了一遍罢了,至于状元及第,天下文人如此之多,考官可不是因为他是文曲星就让着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