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把谢成宴带去了后山,那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怎么会相信这世上有妖邪呢,况且还是他自己提出来要玩什么“试胆大会”的,那也怪不得他,他只是,只是保命罢了。
但是实际上,他挺为那个鬼感到可悲的,说是要自己登上金榜,最终,还不是要依靠别人的力量,若不然,还挑什么资质,直接找一个人控制着上了考场不就行了?
在那之后,他也多少去查了那个鬼的身份由来一类的东西,思想迂腐,顽固不化,能够考得上才有怪。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封信,里面装的是所有监考考场的考官的名字。
就算借着谢成宴的身体看了这么些天的书又能怎样呢?能够成为状元的,只会是自己而已。
先不说他的的行为有没有问题,一个鬼,不,不人不鬼的东西的试卷,怎么能够算得上数呢?
他当然成了状元,榜放下来的那一天,常山书院所有的人都在恭喜他,至于谢成宴,不过是个笑谈罢了。
平日里再怎么光彩夺目,连榜上的一席之地都没有占到,只能说是平常表现的太过虚假了吧。那些人这样说道,虽然明知道事实如何,可他还是认同了这个说法。
后来,发生了什么呢?张其安眨了眨眼睛,竟然没有一丝记忆,耳边响起来手指敲扣栏杆的声音。
他醒过来,旁边的那个女生还在继续讲话:“后来,那只鬼看透了你的做法,他对此感到愤怒不已,是你阻拦了他登上荣榜的机会,于是他想要杀了你。”
张其安嘴唇有些哆嗦,往后退了两步后说道:“那,谢成宴呢?他怎么死的?”
“谢成宴,是被那只鬼杀死的。”嬴季微微低下了眼睛,这一段,是她自己猜测的:“因为想阻止那只鬼害你们。若是有心救场,凡火可烧不了一天一夜。”
“这不可能!”
“那若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你们几个,都成为了鬼,但是他,却得以投胎转世呢?”嬴季反问道,科举鬼乃是与考试相关死亡的人,而谢成宴,却是为了救人而被鬼所害,自然不会成为冤魂。
“投胎?”张其安张了张嘴,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扶住了栏杆,摇着头说道:“不可能,他没有资格投胎,不可能……”
嬴季摇了摇头说道:“他的确曾被鬼附身,但是真正被鬼缠上的,应该是你才对吧。”
“他现在在哪?”张其安瞪着嬴季问道。
“投胎转世之人,原本应该是记不住前世今生的。”嬴季的声音低了下来,取出来那一张写着阮桐山名字的纸张,伸手咬破了食指,在上面写下了“谢成宴”三个字,然后夹在指尖,扔向了张其安。
张其安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脱离了他所在的身体,成了白衣书生的样子站到了一边,只不过皮肤都隐隐有焦糊之色。
阮桐山的身体没了支撑,顺着栏杆滑坐在地上,那张纸不偏不倚,正中他的眉心,然后像是着了火一样,升腾起一丝火焰,就隐进了他的眉心。
张其安看他这个动作,已经明白了大半,愣愣地说道:“他,他就是谢成宴?”
“准确地说,是他的转世。”嬴季答应道。
“这,这怎么可能?”张其安大叫道:“如果这是他的转世,我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鬼都是有着自己的习性的,”嬴季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心解释道:“再怎么你也是个科举鬼,迂腐无知,不知变通,守在这么一个小常山书院,对于外界的东西,你又能知道多少呢?”
“你……”张其安无话可说,低下了头,已经不大看得清面貌的脸被头发挡了大半,不知道在想什么。
旁边的阮桐山已经慢慢地站了起来,扶着栏杆,还是很虚弱的样子,有些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周围,有些不解地说道:“这,发生了什么?这是哪里?”
“阮桐山,不对,谢成宴。”嬴季率先弯了弯腰,打招呼说道:“本不该打扰已死魂灵,但是这场灾祸,非你无人能解。”
“我?灾祸?”谢成宴有些纠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在会想什么,停了一会儿,突然睁开了眼睛喊道:“啊,书院的大家有危险!”
嬴季不着痕迹地笑了笑,旁边的张其安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身体猛地僵直在原地,原来,这就是这个人,他的仇人死之前,最后的想法吗?
“那也是他们咎由自取,科考舞弊,若是被陛下查出来,也是不可避免的死罪,你又担心什么?”嬴季歪头问道,看起来谢成宴还是没注意到他身后的张其安还有已经变化了的环境。
“虽然,不知道姑娘你是什么人?”谢成宴捂着胸口站起来,轻声说道:“但是张兄提名金榜本就是命定之事,不来舞弊这一说,又怎么能让那个……随意报仇。”
“命定之事?”嬴季有些不解,看来还是有一些东西是她不知道的。
“是,”谢成宴露出一丝狡诈的笑容说道:“那个东西写完试卷,就觉得大功告成了,殊不知,我交上去的是张白卷。”
嬴季看着那双没有任何遗憾和后悔,甚至还带着开心的笑意的眼睛,不由得愣了愣神,这个人,果真是个头脑简单的。
“啊,我得赶快去通知张兄他们才成,千万不要来后山!”谢成宴突然站直了身体,眼上的眼镜掉到了地上,他有些愣愣地捡起来,又看了看周围的场景,不解地问道:“这是何物?这里,又是哪里?”
嬴季看着他的样子,蓦地一笑,然后说道:“王姑娘也算是没看错人。”
“什么?”谢成宴不解地站在原地,眼睛眨了又眨。
“谢成宴,你命已死,但今日情况特殊,召你出来,实为不妥,作为补偿,你,如果还有什么愿望的话,我可以忙你完成。”嬴季收起来笑容,语气也变得严肃了一些。
“你……是神仙?”谢成宴憋了半天,小心地问道。
呃,这么说不是很妥当了,她还算不上是神仙,摇了摇头去掉这种玩闹的想法,她正色说道:“你只需说出,你还有什么遗憾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