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害怕蚂蚁,只要看到蚂蚁,我的心就会莫名其妙地抽紧,浑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我把这个秘密告诉给我那些血性的兄弟,他们一定会笑痛肚子,然后说:&ldo;你他妈的蒙谁呀,你可以提着刀去砍人,还会害怕一只蚂蚁?&rdo;
的确,我某些时候异常勇敢,比如在街上看到歹徒行凶,我会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我的大腿上有一条刀疤,那就是见证。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在广东兴宁的空军部队工作,一个晚上,送两个客人到汽车站。客人上车后,我就准备回部队。在汽车站门口,我看见了这样一幕:两个年轻人在打一个中年人。我走过去,听看热闹的人说,那两个年轻人是烂崽,他们强行拉中年人坐他的摩托车,中年人不干,他们就对他拳打脚踢。我听了这些话,一股热血冲上脑门,对着那两烂崽大喝一声:&ldo;你们给我住手!&rdo;他们果然停住了手,中年人赶紧奔逃而去。我以为他们会就此罢休,我们各走各的路,没想到,他们俩饿狼般朝我扑过来,嘴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什么。我仓促应战,和他们打了起来。说实话,这两烂崽还真不是我对手,很快就被我打趴下了。没有想到,突然来了好几个人,他们的手上都操着刀。我想,这下我跑不脱了,只好硬着头皮和他们干了!双拳难敌四手,况且我手无寸铁,结果我的大腿上中了一刀,要不是那个逃走的中年人叫来警察,说不定我身上还会多中几刀。
被砍一刀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可如果有人捉一只蚂蚁放在我身上,我会惊声尖叫!
丢人呀!一个大男人还怕蚂蚁!
我的手背还是痒痒的,那真的是蚂蚁吗?
我叹了口气,纵使真的是蚂蚁在我手背上爬,又能怎么样呢?你就把自己当成一具死尸吧,死尸难道还会怕蚂蚁吗?人死了,一切都不会怕了,只有活着才会有恐惧。
我在黑暗的废墟中忍耐着一切折磨。
渐渐地,我已经感觉不到蚂蚁的存在了。
我想,我是不是又一次战胜了自己?
每个人都有弱点,而在特定的场合,弱点和优点都会变得无关紧要。黑夜中变白的头发
疼痛之中,我又听到了余震的轰响,我所处的地方吱嘎作响,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山谷。我的牙齿打着冷颤。我又一次想到了妻子娉,她是不是和我一样,在痛苦中不能入眠?
她忧伤的眼神像把锋利的刀子,割着我的心脏。
我的心脏变得支离破碎。
我承认,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尽管我爱她,可我总是不经意地伤害她。
比如醉酒。
我嗜酒。酒是什么,它为什么能够让我迷失自己?
每次醉酒回家,对她来说就是灾难。
我不清楚我醉酒后的样子多么的丑恶。娉多次在我酒醒后对我说,应该把我醉酒后的丑态拍下来,让我自己看看是多么的令人厌恶!因为醉酒,她总是被我折磨得不能安睡,身心都受到伤害。我会朝她莫名其妙地大喊大叫,尽管我从来不动手打人,可我疯狂的闹腾哪个女人也受不了的。
那是我的恶行!
每醉一次酒,她就会变得十分憔悴。
某一天清晨起来,娉发现自己有了白发。年纪轻轻就有了白发,这是令人伤怀的事情。她表情沮丧地让我给她拔掉白头发。给她拔白头发时,她会轻轻地说:&ldo;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长白头发吗?&rdo;
我说:&ldo;不知道。&rdo;
她又轻轻地说:&ldo;都是你害的!你总是喝醉,总是让我睡不好觉,让我生气,我能不长白头发吗?&rdo;
我也会为她心酸,想想她工作那么辛苦,还要受我的折磨,我就想,我真不是人。
我总是忏悔,却总是故伎重演。
我在伤害和忏悔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