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吓到了。
他的听觉竟如此敏锐吗?还是他紧贴在墙壁上偷听我们说话?‐‐我一瞬间这么怀疑,但说穿了没什么,管家背后有两名女佣,其中一个手中捧着摆有茶壶的银色托盘。只是佣人时机凑巧地送红茶进来罢了。
「山形,太慢了。榎木津先生他……」
上身后仰,或者说,已经睡着了。
「榎木津先生身体欠安吗?这可不好。」管家略略屈膝,手足无措。从动作来判断,这个管家应该不是坏人吧。那种难看的动作,只有好人做得出来。当然,这是我的偏见。
老人瞥了一眼管家无谓的动作,然后慢慢地转向侦探说:
「榎木津先生,请移驾有寝具的房间。」
没有回答。
老人的视线自动转向坐在旁边的我,这是无言的质问。
我别开视线。刚才都不小心脱口说出没有意义的话来了,事到如今也不能假装我不会说话。
「榎木津先生?」老人再一次轻声呼唤,然后说,「这是怎么了呢?」
他当然是在问我。
「啊……」
真不晓得是为什么,我不禁窥看起管家的脸色。这没有任何意义。我也不是在向他求救,但我一定露出了哀求的表情。管家露出极其怜悯的表情。
虽然那看起来也像是「谁理你」的表情。
「没、没关系。」
我比管家更慌张数十倍,视线到处游移地说。
「没关系……意思是?」
「让、让他睡在这里就行了。呃,你的话……」
结果还是由我来听吗?
我瞟了榎木津一眼。
「他、他的身体还……」
这是我刚才也说过的话。
「榎木津先生还是相当不舒服吗?」管家说,「胤笃先生,是不是该请个医生呢?」
「医生?这里的医生根本是庸医,不行、不行。就算是老交情了,我还是得说他跟巫医没什么两样,干脆叫兽医还差不多。要叫由我来叫。我会吩咐公滋去连络,你别插手。呃……」
老人再次望向我。
他的视线勒紧了我。他的眼神说着,「我得跟这种人说话吗?」和之前哈腰搓手的态度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你是……」
「我叫关口。」我答道。
「关口啊。关口先生,榎木津先生是……」
「呃,那个……」
他只是在睡觉而已‐‐我不能这么说,也不能说榎木津说他只要闭着眼睛就会想睡。至于他的视力一衰退,就会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就算看不见也会闭着眼睛,这种话就算撕裂我的嘴巴也不能说。
「不要紧。」我答道。
「哪里不要紧了?」
「没问题的。呃,就是说,那个……榎木津是以这种状态聆听对话,然后进行侦探工作的,呃……」
「以这种状态?」
「对不起。」我道歉。
我根本没有必要道歉,完全没有。可是就算是客人,戴着墨镜接见人家,接见中又大摇大摆地挺着身体睡在沙发上,身为这种大混帐的同伴,我的脑中除了谢罪以外,真是想不出其他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