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专注自然投放在他身上,他有意舔了下下唇,落下了第一笔。
先成形的是用篆书写的“月”。
不同于最常见的篆书圆润婉转,许衍笔下的月有更锋利的转折,框里的两横一条偏上,另一条落在了更远的下方。
一个小小的字,居然真的突然有了别的趣味。
许衍:“我最喜欢秦诏上的篆,不刻板,甚至被认为是古隶,但有篆的骨头在。”
他将这枚月放在一旁:“很多体态的篆最终都流为美术化的字,或者只追求作为篆的形式,忽略了这依然是一种外圆内方自有其浑厚气势的字体。”
他没有多说,换了支笔,换了张纸,洋洋洒洒写了满页的月。
谈羽不懂书法内里的门道,只觉得许衍写的“月”都漂亮。有行有草有楷,各有各的特色,每个“月”都像是个独立自由的小世界。
写完收工,许衍叼了支烟隔着屏幕看谈羽,还没褪下写字时的锐意,一双眼直白得过了界。
谈羽清了下嗓子,他有数句轻佻的话可以拿来回应这样的眼神,但他不愿意。过了很久,他才说:“我真希望,今晚的星星能托得起今晚的月。”
许衍盖住前摄像头:“已经够了。”
他停了停,又说:“我觉得我已经看见今天的星星了。晚安,谈羽。”
他拿着烟的手有些颤,挂了视频,又在已经布满“月”的纸上重新写了一个“月”。
撇有一条向内的弧,横折钩呼应着也折了回去,钩的转折并没有因笔触的放轻失了浑重,但许衍依然将两横落在了右边。
这个“月”配平了。
等彻底平静,许衍给闫学柯发了一条消息。
“我给谈羽写字了,他让我有这样的冲动。”
第五章
过了中秋就是三密市的第二个雨季,秋雨来得极快,有时淅淅沥沥能下一整天,罩得整个三密都喘不过气来。
许衍最讨厌下雨天,本就邋遢到了极致的小巷遇上这种天气,各种不愿形容的气味都混杂在了一起。
他裹着被子恹恹地看窗外的雨帘,觉得自己实在堕落,爬起来泡了杯金骏眉。
茶叶还没在杯中完整地打过一个旋,有不太清晰的人声从巷子传了进来。
来人直接进了小院,有人给正主掀门帘,许衍抬起眼皮一看,是张澄。
张澄最近总联系他,不外乎讨字。
放在平时,这就是你花钱我出力的事,许衍偏偏不想伺候他,虚虚实实应着,没想到人居然追上了门。
他垂下眼,有些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