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镝自交趾大军之前离开后,便再一次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
原来这左钧直已经有了他朱镝的枝叶,难怪皇帝会将她禁足宫中!
&ldo;左大人之家事,若与此案案情无关,则请另外立案审判,勿要扰乱公堂。&rdo;
左钧直轻飘飘道,&ldo;这地方我自己都来过两次,大人当我这么喜欢旧地重游?&rdo;掸开宽大官服袍袖,自袖袋中取出两张薄纸、一封官文递给衙役呈上法案。面容冷肃,声似冰刃:&ldo;左杭之父,大理寺丞左载文,将西郊田地变作千金之资,雇佣江湖杀手凤还楼,在南越地界刺杀传递兵书之军驿公差,致使兵书被劫、括羽被逐。&rdo;
一语惊人,左载文顿时脸色灰败,起身便向左钧直撞去,却被她身后翊卫提刀挡住。
主审官左都御史虞龄翻看左钧直所呈之证,一张银庄周转明细,一张西郊田地交割契约,那封官文,竟是括羽的总兵官任命谕旨!其上大片深黑血色,冤魂所凝。
&ldo;大人若不相信,西郊田地如今的主人已经被翊卫逮捕下狱,随时可以提审。银庄主人和账房,亦可传来问询。&rdo;
&ldo;你说凤还楼的杀手劫了兵书,你又从何得来?&rdo;
&ldo;强中自有强中手,有杀手为虎作伥,自然也有义士匡扶正义。那位侠士不但在凤还楼杀手复命之前将其截杀,夺得兵书,还从那杀手身上搜得一样物事‐‐&rdo;旁边翊卫以白帕呈上一枚丸药,左钧直道:&ldo;大人不妨验一验,这毒物的成分,在那琅琊阁的姑娘遗体里面有没有。&rdo;
虞龄下令验尸、传唤人证,大堂中的气氛一时冷绝,火红的乌金炭时而噼啪作响,却也驱不散众官员背上的森森凉意。
无人料到左钧直竟如此辣手。
左载文自知事败,面如死灰,凄然笑道:&ldo;十年前我没有救下你和你父亲,十年后竟遭如此下场,果然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rdo;
在场众人想起十年前左载言被刖手膑足的惨烈,无不唏嘘。左钧直面无表情道:&ldo;这和过去之事,毫无瓜葛。人在做,天在看。我从无报复之心,却认为正义必张。&rdo;
左载文尖刻道:&ldo;有人能帮你杀凤还楼的人,看来你也与江湖人士渊源匪浅!&rdo;
左钧直淡淡道:&ldo;得道者天助之,失道者天弃之。我夫君括羽为人如何,天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们左家不容他夺左杭军功、玩弄阴谋,自有明眼人看得清楚。我深居宫阁,与江湖无涉。&rdo;
不多时仵作上来,禀报那女尸身中,确系那毒丸致死。原来那毒入体即化,变作不致命之成分,此前不曾查验得出。
左载道手足俱软,跌跌撞撞爬到左钧直身边猛力磕头边放声哀哭道:&ldo;钧直、左大人、大人救我!我毕竟是你亲二伯啊!你是阁臣!皇帝那么宠信你!你帮我求求情!帮我求求情啊!……&rdo;
便是左钧直也没有想到大理寺公堂之上,会闹出这样一出丑剧。昔日趾高气扬的户部侍郎,竟然会突然像一条狗一样趴在自己的侄女脚下,痛哭流涕,乞求活命!
人性之恶,丑陋至此。
左载道伸手去拉左钧直官袍衣角,被翊卫执剑将手狠狠打落,左钧直别过脸不愿再看他,道:&ldo;此案三法司和皇上自有公断,二爷是左家人,勿要堕了左氏风骨!&rdo;
左载道犹自嚎啕大哭,左相猛地一杖击来,颤巍巍道:&ldo;软骨头!我左家,没有你这样的儿子!&rdo;
左载道此刻已经昏了头脑,哭叫道:&ldo;你那心心念念的幺儿是把硬骨头,你去把他请回家呀!如今指望着左杭,还不如指望着左钧直,你倒是把五弟求回来呀!&rdo;
左相气得浑身发颤,终是两眼一翻,昏倒在左载贤怀中,堂中顿时一片混乱。
左钧直忽觉恶心欲呕,也不知是被这场闹剧糟了心,还是又有了妊娠反应,匆匆向虞龄等告退,在翊卫搀扶之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