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麽,你说的那六千圆收入是哪里来的?」
「是从晚上八点到打烊之间赚来的。」
「哦!」佐佐木苦笑道。「从早上到晚上八点,一毛钱也没赚到!但是从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之间,却突然生意兴隆,卖了八千圆的水果,是这样吗?」
「不错!」
「那就奇怪了。」山口此时嘟着嘴向安藤常说。「那天傍晚五点左右,我不是向你买了五百圆的橘子吗?当时还有别的客人哩!所以,在晚上八点以前,你至少应该有五百圆以上的收入。」
山口的话让安藤常处于不利的立场。安藤常咬着嘴唇瞪视山口,不久突然放声大哭。
「哇……哇……每个人都欺负我!」
十津川终于明白安藤常的证词是虚伪不实了。他想,事实真相大概是这样的:
安藤常的独生子娶了媳妇,但媳妇常跟她吵架,这是很常见的婆媳关系。同时,这个家的家计大权也从安藤常手上转移到媳妇手中,安藤常拿到的零用钱因此不够花。案发那天,儿子和媳妇都不在,安藤常便打算将销售所得藏起来做为私房钱。当信用合作社的职员前来收款时,她就说今天没有收入,但其实是将钱藏起来了。
案发後,佐伯信夫来到她的店里,究竟有没有抢走两颗苹果或有没有付钱,都不是重点,那时她只想到一件事,就是要把那六千圆的收入说成是佐伯信夫抢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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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安藤常又换了另一套说词,她说的和十津川猜想的大致相同。
佐佐木好像很满意似的点点头,但十津川不太明白这对案情有何帮助,只好呆望着佐佐木。
安藤常原先的证言已被彻底推翻了。
当佐佐木之子走进店里时,安藤常并不认为他是杀人凶犯。他从上衣口袋掏出零钱,买了两颗苹果後走出去。所以在安藤常的印象中,他只是一位在快打烊时上门的顾客而已,当时这位客人好像有点醉了。
但是到了後来,因为听警方说此人是杀人凶手,在大吃一惊的同时,就想到要把自己私藏的钱说成是他抢走的。
现在,佐伯信夫殴打安藤常并抢走六千圆及两颗苹果的罪名已经洗清了。
(不过,这对杀人案本身还是没有什麽帮助……)
为证明冤死狱中的儿子是清白的,佐佐木已尽了一切努力,虽然这些努力在细节上已经成功,但离证明无罪这件事似乎还是非常遥远。
十津川以冷静的第三者身分来到此地,虽然是被强迫带来的,但他既不偏袒佐佐木,也不偏袒这七名证人。在他看来,佐佐木之子酒醉後与人发生口角,杀死对方後抢夺财物,这似乎是不争的事实。虽然现在证人们已更正证词的细节,但佐伯信夫是杀人凶手这件事并未改变。
佐佐木一定也知道现在的状况,因此,当安藤常承认说谎时,他虽然好像很满意似地点头,但马上就又恢复冷静的表情。
「你别再做这些白费工夫的事了。」摄影师滨野以冷淡的口吻向佐佐木说。
佐佐木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滨野拿起身旁的苹果,咬了一口之後说:「你就算辩倒了这涸老太婆,也无法改变令郎是凶手这件事,顶多只是替他洗清抢夺六千圆和两颗苹果的罪名罢了。他的杀人罪嫌并未消失,他自己也已承认从死者身上拿走钱包,也就是说,他依然有杀人和抢劫两项罪名,这个事实一点也没有改变。所以我才说,你做的都是白费工夫。」
「我可不这麽想。」佐佐木以沉着的声音说。
十多年来,这个老人一直都在和巴西的大草原格斗,可能是那些经验使他变得如此沉着而坚强吧?
「现在我已明白,有很多证言其实都是谎言,是虚荣心或利害关系造成的,但这也给了我很大的勇气。如果我现在老实说出自己的心情,或许对我有害无益,但我还是要说。十八年了,当我回到日本,听到独生子死于狱中的消息时,心中犹如千刀万剐,难受已极。听说他死前不断喊冤,所以我相信他是无辜的,正因为我深信不疑,才会做出这些事来……」
「那可就害苦了我们。」滨野小声说道。
佐佐木似乎没听到,也可能只是装作没听到而已,他的表情没有变,继续说道:「但另一方面,我也要老实说,其实我并不完全相信我儿子的话。他母亲去世後,他就堕落了,还曾经犯过伤害案,身上总是带刀。在这次的案子里,他虽否认杀人,却承认从死者身上拿走内有五万三千五百圆的钱包。相对而言,你们七个证人都是正当的市民,职业虽各不相同,却都没有前科,其中还有公司的高级主管。只要冷静一想,就知道你们的证言比我儿子的话还可信,因此我原先一点自信也没有。但是,後来我渐渐明白,你们七个人当中有些人说的是谎言,虽然我已知道那些和事件核心似乎无关,但至少已经可以稍微相信我儿子的话了,我感到很高兴。」
「演讲得真精彩,不过,令郎仍然是一个杀人凶手。」滨野冷冷地说。「我拍到一张他刺杀被害者时的决定性照片,你的花言巧语在这张照片之前一点作用也没有!只要有这张照片,你主演的这出闹剧就完全不具意义了!」
「那张照片,我已经从你家拿来了,就放在车子的後座,底片和刊登那张照片的报纸及周刊也是。我希望一切都有事实为根据。」
「那就好。」滨野露齿一笑。「就让大家再看一次那张照片吧!这出闹剧也该落幕了,你只要看看那张决定性照片,就知道令郎确实是凶手了。很遗憾,你必须放我们走。你就把这座无人岛建设成观光胜地,自己当经营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