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这样接连不断地建筑新楼房,改建旧楼房,让人担心是否有利可图,但这是局外人多余的顾虑。热海根本不顾这些,以它雄伟的胆略在日新月异地进行换装。新城从把热海当作别墅城市之后,就发现这个市镇有一种无止境的乐天主义。
从过于方便的京浜前来的游客,认为这个市镇缺少&ldo;东京内宅客厅&rdo;那种格调。有的游客虽然特意在热海站下了车,但径直前往伊豆半岛的深处去了,而乘坐新干线的游客更对这里不屑一顾,列车呼啸而过。
这里的温泉已经老化,稍许接连几个旱天,泉水流量就少了。据说街上只有几家旅馆有人住店,平日里人影寥寥无几。
可是,人们却不顾这种衰退的趋势,依然不断地在新建和改建楼房。说什么连休啦、黄金周啦,那时正好可以休息休息,人就会多,街上也会热闹起来,不会总这样冷清的。在全国各疗养胜地竞争十分激烈的今天,正因为自己到这里来可以安心地休息,对这个心爱的市镇这种过于大胆的乐天主义做法,是否维持下去,总有些担心。当然,他在这里还没有扎下生活的根基,不过是外乡人肤浅的看法而已。
新槭一边散步一边心中在思考这个不必负责任的问题。突然,身后响起了喇叭声,打乱了他的思索。这时一辆黑色出租汽车几乎擦着他的身体。这么开车真是胡来!车子从身边开过去的那一瞬间,司机的半个脸映入他的眼帘。短头发,尖下巴,前额突出,虽说只见过那么一回,但这张脸却一直深刻地留在他的记忆之中。
&ldo;是那个司机!&rdo;当他醒悟过来时,车子已经驰出前方很远了。由于隔得远,车子号码还是没有记下来。
新城本想追上去,但停住了,因为想追也追不上。即使追上了,两个月前的找钱也要不回来。当时那种不愉快的心情,随着时间的过去已经被冲淡了。如今再使那种不愉快死灰复燃,又有什么意思?他正想就此作罢时,出租汽车停下来了,停在一家雅致的旅馆门前。新城走到跟前时,从旅馆里出来一男一女正要上车。看来这辆出租汽车是这家旅馆叫来的。
那男人已上了年纪,身体肥胖;女子年轻,看上去象是个23-24岁的女办事员,长头发,眼睛很迷人。估计两人是公司里上司和部下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这种人往往不去大饭店,而是利用家庭开的小旅馆。
那么大年纪却与自己女儿一般的年轻姑娘私混,新城倒也羡慕。他的兴趣不知不觉从出租汽车转到那对男女身上去了。
女子先上车,男人随后,那张脸顺势朝他摆了过来。
&ldo;啊!……是他!&rdo;原来新城看出那是张熟悉的面孔,险些叫出声来,但忍住了。在这种时候装作没看见,也许是出于所谓&ldo;武士的情义&rdo;吧!
那男人似乎不知道已被新城发现了。两人乘上出租汽车后,车子朝新城排出一阵废气就开走了。正因为气烟障着眼,影响他把车牌号码记下来。如果向旅馆打听,也许能弄清出租汽车公司的名字,但新城已经不再有这种兴趣了。
过早离开人间的姐姐
(一)
无论走到哪里,眼前见到的不是住宅就是建筑物。看来弟弟高次已经相当累了,但他并没有说要往回走。住宅渐渐地稀疏了,再往前去,也许会有好地方。
&ldo;怎么样,还能坚持吗?&rdo;一男问高次。
&ldo;不要紧,不给刚达找到墓地,决不回去。&rdo;高次咬着牙说。
&ldo;是啊,都到这里来了,就这样回去,太对不起刚达了。&rdo;
兄弟俩互相鼓励,使劲蹬着自行车。一男车上的篮子里放着一只木箱,里面装的是心爱的猫‐‐刚达的尸体。那是一只极普通的雌花猫,猫刚生下就被他家要来,已饲养七年了。兄弟俩打记事起,就把这只猫当作家里一个成员,精心饲养。
这只猫也许是在外边吃了什么脏东西吧,几天前就开始生病,昨天夜里终于死了。也曾带猫看过医生,但已经晚了。因为是只老猫,抵抗力越来越差了。
虽说死的是动物,但也不能随便乱埋在附近。经与市里环境清理事务所联系,又把尸体领回来。因为如果把死猫交给市里当垃圾处理,一只得交费800日元。要不就得委托给专门埋葬动物的人。兄弟俩认为这两种办法都不妥当,想尽可能把死猫埋在自家院子里或附近。可是,他家住的是市里的公寓,没有院子,附近也没有合适的空地。
&ldo;哥,我们自己给刚达造个坟吧!&rdo;高次这么建议。
猫死了,兄弟俩很难过,一心想为刚达造个坟。第二天是星期天,兄弟俩把刚达的尸体装进了小棺材,载在自行车上,特意到郊外来找个坟地。
原以为坟地很快就可以找到,没料想来到这里后却很难如愿。虽说已经靠近山地,住宅已经稀少,却找不到一块能完全避开人们的视野的地方。走啊走啊,无论走到哪里,总有建筑物。
最后总算看不到住宅了,但还是人迹不断,只好往林子里钻,以为那里会有理想的环境。可是又碰上了采野菜和观察鸟类行踪以及自然调查小组的人。
也许与星期天有关吧,日本列岛上到处都是人。为了避开住宅,躲开人群,兄弟俩来到了山林深处。眼前总算再也看不到住宅了。这里已是人烟绝迹,更无车辆通行,四周森林茂密,充满了阴森的气氛。
兄弟俩离开了大道,沿着小路往前走,那是农田小道,很快到了尽头,骑自行车已经没法再往前去了。他俩把自行车放在那里,钻进了林子里。山鸡突然从脚根边飞起来,把两人吓了一跳。
&ldo;哥!这地方行吗?&rdo;髙次胆怯似地说。
&ldo;是啊。&rdo;一男也有些害怕,经弟弟一问,心里反倒稳住了。
于是,决定把刚达的坟地造在一棵较高的树底下。他们用带来的挖掘工具挖了个洞,等到埋下棺材时,太阳已经西斜了。
如果在这种地方挨到天黑,那就麻烦了。他们在坟上放了个石头作标记,随即象有人在后面撵似的,飞快地走出了森林。
过了一年之后,刚达的忌辰到了,兄弟俩决定去给刚达扫墓。他们是凭着记忆来的,到了那里一看,完全变了样。首先是住宅增多了,一年前还是山地和树林的地方,现在不同了,出现在眼前的是沿着山坡盖起来的梯次住宅,连坟地的入口处都找不到了。当时认为记得牢牢的,可来到当地却被弄糊涂了。
&ldo;记得是在这附近嘛!&rdo;
&ldo;不对吧,那栋房子去年就没有。&rdo;
&ldo;也许是这一年里盖起来的。&rdo;
&ldo;山的形状也不对。那座山上次就没有看到。&rdo;
兄弟俩在记忆上不一致,凭着模糊的记忆摸索着走进了林子里。与去年相比,这里确实变了样,他俩是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硬往里走的。
&ldo;确实是变了!&rdo;一男肯定地说。
&ldo;也许对刚达来说,找不到它的坟反倒更好呢!&rdo;高次自言自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