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什么?打麻将?&rdo;部长厌恶地叫了起来,&ldo;金森君真不像话!&rdo;
说实在的,部长末广善太郎早就对次长金森谦吉忍无可忍了。自从金森谦吉来到资料调查部,无论哪个有资历的部长都拿他没办法。加之他曾担任过整理部的次长,一般人也敬他三分。金森谦吉头脑灵活,业务能力又强,部长确实奈何他不得。一心想往上爬、拚命走上层路线的末广部长却不懂业务,这不能不说是他的致命弱点。
三泽顺子也深感困窘。如果从责任上来说,她似乎责任最大。其实照片里附有英文说明,她只要看一眼,照理就能发现史密斯&iddot;布莱卡仅仅是联合国的一个科长。由于疏忽受到谴责,这一点是不容分辩的。整理部的编辑们大概看到里面是英文说明,也就吊儿郎当地马虎过去了。尽管如此,她却为河内三津子庇护自己、替自己开脱,感到由衷的高兴。平素她对这位交往不深、而且一张口就谈钱的女人没什么好感,现在却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对资料调查部发生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的金森次长,这时,正迈着迟缓的步伐,推门走进来。看到部长紧皱眉头,瞅着眼前的报纸,他不以为然,把上衣挂起来后,就坐在部长旁边的次长席上。
金森是个高大魁伟的男人,所以他一走进来,房间里立刻有一种充实感。但他的到来,使空气再度紧张起来。
室内一阵沉默。金森谦吉悠然地打开抽屉,拿出他的象牙烟嘴,装上烟,然后朝部长微微点下头,连个&ldo;好&rdo;也没说,就抽起烟来。部长似乎也被对方的气势压倒了,他停住了话头。但却示威似地把报纸铺了一桌子。
&ldo;今天天气真好,&rdo;金森次长开口和什么人搭话了:&ldo;这么好的天气来上班真是太可惜。&rdo;
这时,末广部长终于抬起了头,态度极为严肃地叫道:
&ldo;金森君!&rdo;
&ldo;什么事?&rdo;金森谦吉应道。
&ldo;昨天,我们部拿给整理部一份搞错的照片,这事你清楚不清楚?&rdo;
&ldo;不清楚。&rdo;
&ldo;昨天的晚报,你大概看过了吧?&rdo;
&ldo;看了。&rdo;
&ldo;上面的一张照片是错的。你看!&rdo;部长把四家的报纸象样本似地摞在一起推给了金森谦吉。
3
大概10分钟以后,部长末广和次长金森被叫到编辑局长室。往往上司被局长叫去挨骂刮胡子,对下属来说简直是一件快事。刚才因为部长末广和次长金森的争吵带来的不快和沉默,在他们两人出门的一刹那间,就烟消云散了。大伙象被解脱了似的饶起舌来,一个个喜形于色。有人重新翻看了那四份报纸。
&ldo;三泽,&rdo;河内三津子把烟头往烟灰缸里一揉,朝坐在自己对面的三泽顺子笑笑说:&ldo;你呀,用不着耽心,尽管沉住气好了。如果不出现这问题,部长和次长也不会反省。差错可是灵丹妙药。&rdo;
三泽顺子从来没看到过细眼腈、塌鼻子的河内三津子这样神气过。
&ldo;真对不起。替我辩解,让您费心了!&rdo;
&ldo;行了,这次关系最大的还是部长和次长。部长只知道在政治上钻营,一天到晚在外面转悠。什么资料调查部?他根本看不上。&rdo;
&ldo;是这么回事,&rdo;吉冈插嘴道:&ldo;他在这里,也只是想过渡一下,&lso;身在曹营心在汉&rso;哪!&rdo;
&ldo;看来,这一次该有结局啦。&rdo;正在剪贴报纸的植村说:&ldo;局长相当严厉,我们部长的提升恐怕要推迟了。这会儿,他一定在冒冷汗。次长也不例外,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满不在乎,其实,胆小得很哪!看见了吧?一听说局长叫他,脸色&lso;唰&rso;地一下全白了。&rdo;
金森在平时也看不起资料调查部。他曾多次武断地宣称,资料调查部的工作根本就不能算是报社的工作。这些活,连三岁小孩都会做。堂堂七尺男子,整天剪刀呀,浆糊呀,给整理部当下手,有什么出息?窝囊!当然,其中也混杂着他怀才不遇的忿懑。说实在的,金森谦吉也想往上爬,想有抬头之日,但他反而却臭骂政治部和社会部与他同任期的次长,说什么&ldo;那家伙没本事,专会讨好上司捞油水&rdo;啦,&ldo;像那样蠢猪一样的次长,真是少见&rdo;啦等等。说起来,金森的脑子是好使,但在报社,头脑灵光未必是个出色的职员,像新闻记者特有的敏锐和素质,金森并不具备。第一,这个人滑头,又爱偷懒,其次是散漫,注意力不集中。这些也是他被刷下来的原因之一。然而他并不服气,当他明白自己在报社抬头的日子有些渺茫时,就想从别处打开缺口,与同僚比高低。有人说,他每天很晚才来上班,并不是头天晚上喝多了酒的缘故,而是在写书。金森谦吉在悄悄地写小说,部里的同事好像也清楚。据说,他已经写了相当数量的小说,往哪个征稿杂志上也投过,但都未被刊用。
大约过了半小时,金森谦吉一个人从局长室返回办公室。他照例蹓跶着,像散步一样慢吞吞地走进来,进来以后,默默地把椅子朝向窗户,斜着身子坐下。他把脸向上抬起,往天花板上吹起烟圈来。
房间里又一次陷入沉默。大家埋头干着自己的活,似乎谁也没有觉察到金森走进来。实际上,金森清楚地知道,他现在是大家注意的焦点。他故意打着哈欠,但谁也不和他说什么。沉默,依然是沉默。
金森次长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人能跟他说几句奉承或安慰的话。看到金森那孤立可怜的样子,三泽顺子想,自己应该说点道歉和安慰他的话,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中,金森看起来很气愤,渐渐地,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ldo;咱们部里,就有人爱说屁话!&rdo;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脸色很阴沉。
&ldo;哪个说我昨天中午到麻将馆去了?&rdo;
三泽顺子吃了一惊。周围的空气也好像一下子凝固了。
这时,河内三津子毫不示弱地高声答道:&ldo;我说过!怎么啦?&rdo;她抬起那满是卷毛的头,看着金森。
次长金森没料到三津子会这么&ldo;慡快&rdo;,也摆出一副企图压倒对方的架势:
&ldo;哼!你……你想陷害我吗?&rdo;他气愤地瞪着三津子。由于他本来块头就大,所以显得格外嚣张。
&ldo;岂有此理!这是你的误解!那天,我知道你离开办公室以前,你的麻将朋友给你来过电话。所以我对部长说,你可能去了麻将馆。但我并没有肯定你就是去了麻将馆!&rdo;
金森听了,怒不可遏。他总觉得是河内三津子把这件事捅到局长办公室的。他&ldo;哼&rdo;了一声,气愤地说:
&ldo;结果还不是一样!你说是可能和你肯定说去了,效果是一样的。&rdo;
&ldo;哟!是吗?&rdo;三津子不轻不重地反问一句。
这更使金森火上加油。
&ldo;&lso;是吗&rso;!难道不是吗?!你为什么要血口喷人?&rdo;他突然抬高了声音,&ldo;你对我金森谦吉安的什么心?都是部里成员,都是同事,应该互相关照、互相庇护才对。而你倒好,信口雌黄!你还像个女人吗?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女人?&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