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泽顺子观察过自己身边的人们,也观察过他们的生活,并且对朋友们婚后的生活以及年龄悬殊的友人夫妇的家庭都比较了解。她发现,无论谁的婚后生活都不幸福。有的干脆离异,有的在勉强维持着的家庭里忍受着,哭泣着。朋友中也有再婚的,但再婚仍然得不到幸福,甚至有时还会受到前夫的责难和折磨。她认为,一个女人的幸福,绝不是在婚姻和家庭之中!
3
三泽顺子进入了梦乡。她仿佛觉得自己坐在火车上。火车在一个隧道里奔驰时,不知是谁忘了关上车窗,列车冒出的浓烟从窗外涌进车厢,在车内打着漩涡,呛得顺子连气都喘不过来。为什么乘了这种列车?这不就是那种烧煤的旧式机车吗?顺子被浓烟呛得苦不堪言,而看看其他乘客,一个也不认识,但他们在浓烟中却无动于衷。一个坐在窗口的男人还在安闲地看报纸呢。真是奇怪!为什么只有自己觉得难受?她被憋得快透不过气了……
就在这时,三泽顺子从梦中惊醒了。她蓦地睁开双眼。黑暗中,她隐约发现自己躺在翻滚的黑云中。黑云边上,时隐时现地泛着淡淡的霞光。那镶着霞光的黑云象沸腾的开水,&ldo;咕嘟咕嘟&rdo;地往上涌。一股浓烟钻进她的鼻孔,呛得她咳嗽起来。睡在他身旁的海野辰平也连续咳嗽了两、三次。顺子突然看到,浓烟中飞舞着美丽耀眼的砂粒,不用说,那是火星迸发出来的光点。这时,她才清醍地意识到:旅馆失火了!
&ldo;经理!经理!&rdo;三泽顺子拚命摇着海野辰平。海野辰平仍在酣睡。他咳嗽几声,翻了个身,又鼾声大作。
&ldo;经理!快起来!不得了啦!经理!&rdo;海野辰平的脑袋动了动,鼾声停止了,但还是没说话。
顺子仍然死命地摇着他。海野辰平终于睁开双眼,只是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ldo;失火了!快起来!失火了!&rdo;
这时,海野辰平也听到远处人们的哭喊声了。他&ldo;呼&rdo;的一声从床上跳下来。
火星不断增加,浓烟象沉重的物体向他压过来。海野辰平猛地拉开朝向溪流的、窗帘,他拔出插销,推开玻璃窗,扒开一扇套窗往外观看。就这么几个动作,好象费了很长时间。他看到,温泉旅馆的上空,象罩上了红色的过滤纸似的,通红通红的。火光,闪着强烈耀眼的光彩。在夜空里,火积云似的浓烟势不可挡地向上猛冲。
由于开了窗的缘故,屋内的浓烟拥着往外散去。沉闷污浊的空气稍微清慡一些。海野辰平从窗户往下看,他这才知道,他们住的是一幢两层搂的房子,房子是建筑在峭壁下面的。峭壁下面约15米处就是河流。河流两岸是用混凝土作的护岸,又陡又滑。在河对岸的山坡上聚集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他们哭着喊着;远处,警笛声发疯似地狂叫着。一直到现在,海野辰平才完全清醒过来:在他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一下楞住了!
三泽顺子在浓烟的旋涡里摸索着,到镶在墙壁里的衣橱里去找衣服。她刚打开衣橱门,就听见海野辰平在背后骂
她:
&ldo;混蛋!还要衣服干什么!&rdo;
三泽顺子顾不上挨骂的事,她慌忙从壁橱衣架上揪下一件西服。海野辰平制止她说:
&ldo;没有换衣服的时间了,你这样惊慌失措就只有等于死&rdo;海野又说:&ldo;就穿着睡衣快跑!&rdo;
顺子把死命揪下来的衣服抱在胸前。
&ldo;这样不行!不是告诉你没有时间了吗?晚走一分钟,就会被大火包围,逃也逃不了啦!&rdo;
&ldo;但是……&rdo;出于女人害羞的本能,与其这么狼狈地跑出去,真不如让她去死。
海野辰平没顾上拿衣服,他伸手去摸那放在壁龛里的皮包。摸到皮包也很困难,这当然不是天黑的缘故,而是浓烟弥漫无法睁开眼睛。
这时,一个火星落到席子上,席子立刻燃烧起来,窜起火苗。
&ldo;跟我从这边走!&rdo;海野辰平一把拉住顺子的手,往门口走去。
刚打开拉门,一阵浓烟&ldo;呼&rdo;地袭击过来。三泽顺子忙低下头,用怀里抱的衣服堵住嘴巴和鼻子。
&ldo;不知道太平门在什么地方!&rdo;海野说。
是的,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找不到应急的太平门,危险只会增大。
在他们身边,火光伴着浓烟紧紧地追随着他俩,火舌舔着他们的脚。每前进一步都感到困难重重。明明知道楼梯就在附近,但就是无法靠近。四周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奇怪!
难道住宿的旅客都逃走了吗?怎么连声音也听不到?一个引路的人也没有。
&ldo;快点!&rdo;海野辰平一手拿着皮包,一手拉着顺子往楼梯走去。他根据浓烟滚动的方向,拉着顺子择路向前。
然而,走到拐弯时,两人吓呆了。他们战栗着,再也迈不开脚了。前面那长长的走廊已被烧得通红,他们面前的楼梯除了四、五个台阶还没烧着外,其余的全被大火封锁了。夜晚的火光显得尤其鲜烈。大火发着y威,被它烧到的地方,发出阵阵&ldo;叭叭&rdo;的炸裂声。
看来,只有葬身火海了,顺子心想。此时,海野辰平的脸色也相当难看。突然,海野辰平猛地踢开身旁的房门。一看,原来是个浴室。这问用瓷砖铺成的浴室竞丝纹未动。装满水的浴池里水平如镜,它们对室外的大火无动于衷。
海野辰平从浴室的窗户里看到对面的屋顶。被火染红了的屋顶的半边,滚滚的浓烟猖狂地在上面翻腾着。容不得多想了。再不出去,就只有死路一条。他顺手抓起一只水桶往浴池的玻璃窗上撞去。
窗户砸开了。当他们俩人翻过窗户准备往下跳时,由住宿的旅客和消防队员组成的救护队赶到了。有的问:&ldo;受伤了没有?&rdo;有的说:&ldo;只要平安无事就好!&rdo;帮助他们下到地面上。
由于值班人员和救护人员的帮助,他们两人终于脱离火海,被领到老扳经营的另一个旅馆里。
在另一个旅馆门前,挂着一个醒目的大牌子。牌子上写着&ldo;避难所&rdo;三个字。一盏提灯也高高地悬挂在门口。提灯下,聚集着一群人,有消防队员,也有其他人。他们不客气地盯住那些狼狈不堪的从火海中逃难出来的旅客,并指手划脚。尤其是对女客,更是兴趣十足。
旅馆里面,既混乱又拥挤。海野辰平与三泽顺子被领到‐个房间里。房间里已经住进两个人,像是一对夫妻。男的40岁左右,留着平头,商人模样。他在观察窗外的火势。夫妇两人都穿着旅馆的睡衣。
&ldo;这场大火就要给治住了!&rdo;那个男人对他那干巴痩的女人说。一听口音,便知他是大阪人。
&ldo;天晓得能不能治住。咱们这个样子,算是哪一堆哟!&rdo;尖长脸的女人说着怪话。
&ldo;把心放进肚子里吧!住在这里的人多着哪!你还敢大声吵吵,比那些一丝不挂跑出来的人强多了。&rdo;那个大阪商人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屋角里的海野辰平,说:&ldo;你看,他也就穿一件内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