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ldo;普拉特和惠特尼&rdo;双引擎发出的匀速嗡响。
&ldo;兰登先生?&rdo;头顶上的机内对讲机嗤啦啦地发出声音。&ldo;我们很快就要到了。&rdo;
兰登坐直身子,把记录讲稿的笔记本塞进皮包。刚才,他在重温复杂的共济会符号体系,没多久就迷糊了。梦境中出现了已故的父亲,兰登怀疑这和今晨收到突如其来的邀请有关,邀请人彼得&iddot;所罗门是他多年的恩师。
我绝不会让他失望。
近三十多年来,这位五十八岁的慈善家、历史学家和科学家一直用心呵护兰登,兰登的父亲去世后,他更是在各方面代行父职。虽说所罗门来自富甲一方、颇具影响力的名门望族,兰登却从他温柔的灰眼睛里感受到了仁爱与温情。
窗外,太阳已经下沉,兰登仍辨认得出世界上最大的方尖碑的纤秀轮廓,它耸立在地平线上,就像古时日晷的指针。五百五十五英尺高的大理石方尖碑标示出这个国家的核心位置。所有精心设计的几何形街道和名胜古迹都以这个尖顶为圆心,向四面八方辐she。
即使从空中俯瞰,华盛顿特区所具有的近乎神秘的力量也一丝不减。
兰登热爱这个城市,飞机着陆时,他感到某种跃跃欲试的兴奋。飞机驶向达拉斯国际机场私人航站楼,缓缓地停下来。
兰登收拾好东西,谢过飞行员,步出豪华的机舱,走上舷梯。一月的寒风迎面吹来。
尽情呼吸吧,罗伯特,他感谢这开阔的空间。
一片白雾在跑道上蔓延开来,兰登踏上雾蒙蒙的沥青碎石路面,感觉好像走进了沼泽地。
&ldo;您好!您好!&rdo;从沥青碎石路对面传来的是曼妙的英式英语,&ldo;请问是兰登教授吗?&rdo;
兰登看见一位挂着标牌、手持文件夹的中年妇女匆匆朝他走来。他迎向她时,她也高兴地挥手,时髦的线织帽下露出鬈曲的金发。
&ldo;欢迎来到华盛顿,先生!&rdo;
兰登微微一笑。&ldo;谢谢。&rdo;
&ldo;我叫帕姆,是旅客服务中心的。&rdo;听起来这位女士非常兴奋,甚至有点激动。&ldo;先生,请跟我来,您的车在等着。&rdo;
兰登跟着她穿过跑道,向西格纳切航站楼走去。许多灯火通明的私人飞机停靠在机楼四周。在这里能租下一个机位象征着财富与名望。
&ldo;我真的不想打扰您,教授,&rdo;那位妇女的声音有些羞怯,&ldo;可您真的是写符号学和宗教著作的罗伯特&iddot;兰登教授吗?真的是您吗?&rdo;
兰登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ldo;我想也是!&rdo;她面露喜色。&ldo;我们读书俱乐部读过您那本关于圣女与教会的书!结局竟是个吊人胃口的大丑闻!您真喜欢出人意料啊!&rdo;
兰登微笑了。&ldo;丑闻不是我的意图所在。&rdo;
她似乎觉察到兰登此刻没心情讨论自己的作品。&ldo;对不起,让您听我唠叨。我知道您不喜欢别人认出您……可这要怪您自己。&rdo;她开玩笑地指指他的衣着。
&ldo;您的制服让您很惹眼。&rdo;
我的制服?兰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裤。他穿着跟平时一样的炭黑色套领毛衣、斜纹软呢外套、黄卡其布裤、学院气的科尔多瓦皮路夫鞋……这是他上课、讲座、巡回演讲、拍作者照、出席社交场合的标准装束。
女人笑了。&ldo;您穿的这件套领毛衣太过时了。您戴领带肯定更精神!&rdo;
没门儿,兰登心想。勒脖子的劳什子。
兰登在菲力普&iddot;埃克塞特1『美国最知名的学府之一,位于新罕布什尔州的埃克塞特市,建于一七八一年,是一所从九年级到十二年级的高中学校。』中学时,一周有六天要系那劳什子,校长对此曾有过一个浪漫的解释,说领带的起源可追溯到古罗马,当时的罗马演说家们为使声带保暖而在脖子上围系一条小丝巾,但兰登明白,从词源学上来说,领结、领巾、领带,其实是由冷酷无情的&ldo;克罗地亚&rdo;2『此处领结、领巾、领带的原文是cravat,克罗地亚人原义为croat。』雇佣军的音韵引申而来,他们系上小领巾,咆哮着冲上战场。时至今日,这种古代战场服饰成了当代办公室武士的披挂,他们希望借此在日常的办公场所震慑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