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吉打了个躬,然后抬起头来,只见阿时缓缓地眨着眼睛。她已经没有像刚才那样一副随时要逃开的样子,系吉松了一口气。
「阿时姑娘……我就叫你阿时姑娘喔……你是不是有什么伤心的事?告诉我你的名字的那个葵屋客人也很担心你,他说你的身体不好。再说,你上次到油菜花田来时,哭了吧?」
阿时顿时垂下双肩看着系吉。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然后回头望着油菜花田,又回过头来看着系吉。
「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
「嗯,我相信。」
「我讨厌轻言许诺的人。」
「不是的。我是……我只是很担心你。」系吉不知如何是好,直冒冷汗。「我每次在这里看到你,总是很担心。」
阿时低着头。系吉以为她不信任他了,感到很失望。但是,过了一会儿,阿时抬起头,以虽小却比至此都还要清晰的声音说:「既然这样,我就告诉你。请你帮我的忙。」
系吉带她到附近的一家糯米团舖,两人坐在角落的凳子上,阿时小声地吐露心事。之后,系吉惊讶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阿时说:
「那油菜花田下,埋了一个被父母杀死的可怜小婴儿。我虽然知道这件事,但知道是一回事,不管我怎么说,都没有人肯相信我,所以我才觉得很伤心。」
3
「那是胡说,是编造出来的。」
回向院茂七笃定地说道。
听完阿时的话,系吉赶忙跑回茂七家。茂七刚从外面回来,正在清洗沾满春天尘土的脚,他边换衣服边听系吉迫不及待地说着,好不容易在长火盆前面坐下,点上烟管时,他竟对挨着火盆探出身子的系吉一本正经地说:
「你实在很鲁莽。哪有像你这样随随便便相信又跑来通报的笨蛋?」
茂七表情十分严肃。这位头子的顽固程度是出了名的,大家甚至说他的头比城墙还硬,但不像一般常见的老顽固那么急躁,他很少不容分说就对系吉和权三痛斥一番。但是现在他竟然对系吉做出这种罕见的事来。
系吉先是火冒三丈,接着又是惊讶不已,就系吉来说,这也是罕见的事。因为头子一反常态,手下也就一反常态。
「怎么可以这样说?」
「怎么说都一样。」
「可是,我平常不就是在做这种事吗?不管听到什么消息都来通报头子,就是我的工作。头子不是也称赞我是耳尖的系吉吗?」
「你说得没错。但只有这一次和平常的系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平常的你,会说你听到什么什么消息,头子您觉得怎样?可是,这回不是,你一开始就说,不好了、不好了,那里埋了个婴儿……这样,根本不是什么耳尖,只是个阿呆。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没法当捕吏。」
这下连系吉也说不出话来。可是,他那奔驰的心却停不下来。
「那个叫阿时的姑娘,对杀婴这件事,知道得很详细。总之,我不认为那是编造出来的,所以我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