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叫许伯和莫伯担心了,事体是有一些,是翁冒的事有一些牵连,我那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我做事体,未谋胜先谋败嘛,但并不等于事情就一定会朝最坏的方向发展,我跟卞先生商量过了,渡过去的可能也有六七成……&rdo;虞景明说。
&ldo;既是跟维文商量过,想来问题是不会太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做好最坏的打算也是对的。&rdo;许老掌柜点点头,既然事情有卞维文插手,那他倒是放心不少,维文平日不啃声不啃气的,却是个仔细人。
&ldo;大小姐,车已经准备好,是不是马上装货?&rdo;赵明匆匆进来问。
雨越来越密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的雨
绵绵密密的雨幕笼罩着整个永福门,永福门的街巷升腾起一片如雾霭似的湿气。
红梅撑了伞过来给虞景明挡雨,虞景明挥挥手,依然站在雨幕之中,冲着赵明道:&ldo;马上装货吧。&rdo;
这场雨其实不错。
&ldo;伙计们,上货……&rdo;赵明冲着院子里等着的工人一挥手,于是存在作坊仓库里的货便一箱箱的的搬了出来,永福门长巷的一侧,二十几辆大车一字排开,跟一条长龙似的。李记这一批货着实不少。
哗啦啦,雨势更大,没两下子,上货的工人一身便湿透了。
&ldo;下大了,多盖点油毛毡……&rdo;赵明站在雨里一手摸着脸上的雨水,一手指挥着。
虞景明竖起了耳朵,先入耳的是雨声,然后是马踏在青石板的得得声,之后是车辙压着路面的嘎吱声,再之后是一阵杂乱却急速的脚步声……还有汽车声。
&ldo;围起来……整个永福门给我团团围住,一个人也不要放过。&rdo;门外街头,披着蓑衣日衙门差役呼呵声便纷杂的传入的众人的耳里。一时间惊得整个永福门人心惶惶。
&ldo;出啥事体了,出啥事体?&rdo;整个永福门瞬间便嘈杂了起来,虽然之前虞景明已经提醒大家呆在屋里,但这会儿家家户户依然有人戴着斗笠朝外张望。
虞景明同许老掌柜一起站在永福门的牌楼下,雨打地上泛起一个个白水泡,没一会儿屋檐下水槽就汇成了涓涓流水,虞景明和许老掌柜都没有打伞,牌楼的飞檐正好可以挡住雨,但雨实在不小,又有风,一些飞溅的雨丝便斜斜的打了进来,湿了两人半身衣裳。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停在了永福门口,前面马车下来的是上海县,手里打着一把雨伞,上海县打着雨伞先一步下了马车,小步快走,微弓着身子走到后面那架马车边。这态度是很恭谨的,不过他又眼着眼,焦点落在雨幕之中,站在那里,也象是泥塑菩萨,今天,他就是打酱油的。
后面那辆马车停稳,车夫先一步跳下马车来,拿了马凳放在后面的车门边,车门帘子被掀开,跳下马车的是马师爷,他站在马车下,一手打伞,一手虚扶着上海道刘大人踩着马凳下了马车。
上一任上海道蔡大人逃跑了,留下一个烂摊子给刘大人,刘大人上任以来颇是焦头烂额,让他连新官上任三把火都烧不起来。更有革命党让他这个上海道如坐上针毡似的很是不安稳,这回,荣兴商团在码头上抓到了革命党,且牵扯出了虞记,正如玫瑰姑娘所说,这个时候也该杀鸡骇猴了,否则,他这个上海道在这上海的十里洋场就端不住了。
两辆马车后面,是一辆福特轿车缓缓的跟着。
老城厢这边的路窄,这福特轿车才转弯,就叫前面两辆马车堵了路,没处停,挤在了路当中,连车门都开不开来。
&ldo;老爷,马车停在这里碍事的很,小的停到后门去,一会儿大人们要走时,小的再驾过来。&rdo;卓铁垂着手小声的凑到一边眯着眼装聋作哑的上海县耳边说。
上海县如今租界有洋大人,顶上有上海道,还有一个自治公所,便是原先属于上海县的一些税收也叫江海关拢了去,上海县这位大人在这位置上好些年了,能稳坐这位置,手段本事是不容小觑,而处于夹缝之中,装聋作哑的本事也是不小。
听着卓铁的话,上海县看了卓铁一眼,然后那下巴冲着一边的马师爷抬抬。虽说不过是一个师爷,他这般是抬举了他,不过这等时候,上海县宁愿失了身分也不夹缠进这些麻烦里。
上海道要立威,荣兴商行要捞利,寻了机会,就拿虞记开刀。
虞记是小码头,可它到底也是上海商道的一份子,如今上海局势混乱,上海各大商埠那还在观望呢,一个弄不好,呵呵……蔡大人可是前车可鉴哪。
上海县这位大人拱手立在上海道刘大人身后,做他的泥塑菩萨。
卓铁自然心领神会,走到马师爷身边,把刚才的话说了说,又道:&ldo;马师爷,您看?&rdo;
马师爷三十七八的样子,留着两撇胡须,整个人看着瘦削精干。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见福特汽车没处停,便冲着卓铁挥挥手:&ldo;那快过去吧,别耽识了杨大人的事。&rdo;
&ldo;唉。&rdo;卓铁毕恭毕敬的应了声,架着马车退到了虞记后门,后面上海道的马车则停到了另一头,正好给福特汽车留了地儿。
虞景明站在那里,虽然有永福门的飞檐挡了雨,但雨丝飞扬,她额前的几缕发丝便有些湿,那发丝微微卷典的贴在额边,这倒一改她平日的板正,整个人显得有些俏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