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景明来啦。&rdo;芸嫂子见到虞景明,热情的招呼。
&ldo;嗳。&rdo;虞景明回着,那眼光仍盯着渐行渐远的陶裁缝,虞景明又问:&ldo;芸嫂子,陶裁缝怎么来了?&rdo;
&ldo;嗳哟,都是债啊,都不晓得怎么说好……&rdo;芸嫂子颇有些感触的摇摇头,也探出身子朝陶裁缝的背影望,已经看不到陶裁缝的身影了。
&ldo;陶裁缝年前看到月芬的大哥大嫂来上海了,如今跟德三搅了一块儿在南汇投资。这两天,陶裁缝不晓得从何处得来消息,说是南汇要乱,还说德三是出头鸟,只怕要倒霉了,他怕月芬大哥大嫂陷进德三的坑里,叫我去劝劝月芬,让她大哥大嫂赶紧出来,也劝月芬离开上海,德三真要有事,他那个太太和两个儿子最先饶不了的就是月芬,月芬只怕没好下场……&rdo;芸嫂子说着又摇摇头:&ldo;只月芬哪里是个能听人劝的,我也就只能试试,只怕到时还讨不得好脸色,不过我本也不是要讨好脸色,只是陶裁缝求到门上,我也实好不拒人千里之外,左右不过就是传传话。&rdo;
芸嫂子显然也是因陶裁缝求到的头上,不好拒绝,虽晓得大约是无用功,却也要做来。
&ldo;那倒是的。&rdo;虞景明点点头,心想着倒是没想到陶裁缝也看穿了德三的处境,只不过虞景明却是晓得,月芬的大哥大嫂投资的是德三,哪是想撤出就能撤出的,月芬的大哥大嫂陷在里面,月芬想要独善其身便也难。
&ldo;哟,大小姐到啦,就缺嘉佳了。&rdo;这时,桂花嫂从门里挤出大半个身体,显然她一早就来许家了,她今天穿了一件枣红暗花的棉祺袍,将身体箍的更紧,那腰身更象个水桶似的。
桂花嫂说着,便冲着对门嚷道:&ldo;嘉佳,别磨噌了,快点。&rdo;
&ldo;来了。&rdo;嘉嘉从她家的二楼探出个脸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梳子,年前嘉嘉把她那一头长发剪了个齐肩,然后烫了个波浪,穿了一件格子的棉祺袍,下来的时候,外面套了一件淡棕的呢大衣,整个人摩登的很。
嘉佳一下来先给虞景明问好,也问芸嫂:&ldo;刚才是陶裁缝吧。&rdo;
&ldo;是的呀。&rdo;芸嫂子说。
&ldo;这两夫妻也是作,好好的一家子,落得如今这样的结局。&rdo;桂花嫂撇着嘴。她刚才就在屋里,陶裁缝跟芸嫂子说什么自然是晓得的。
虞景明在一边默不作声,她不惯于说什么闲话。各人的路各人选,最后的结果也是各人承担,有什么可说的呢。
&ldo;行了行了,不说了,进屋吧。&rdo;芸嫂子挥着手,几人便进了屋里。
天井里,有一只鸡棚,几只白羽芦花鸡挤在一处抢鸡食,徐婶子正在喂鸡,小囡儿追着鸡跑。虞景明跟徐婶子问好,又说:&ldo;老掌柜呢?&rdo;
&ldo;刚才老潢过来了,邀了他两个一起去城门洞那边找卓老汉吃酒去了。&rdo;徐婶子笑笑说,一手牵着囡儿,又到厨房里忙活儿去了。
还是上回打过牌的厢房里,桌上麻将已经摆好,几杯热腾腾的茶水也沏好了,桌下还摆了一个火盆,屋子里挺暖的。
芸嫂子又在各人手边摆了个小茶盘,里面放了一些果点。几人坐好,便洗牌切牌。
桂花嫂是庄家,先摸牌,打了一张西风,转过头问上手的虞景明:&ldo;大小姐,听说莫师傅这几天就要到了,莫师傅一回来,今年虞记是不是要大力推出西点啊?&rdo;
虞景明抓了一张牌,顺势的又扫了桂花嫂一眼,又看了一边竖着耳边听话的芸嫂子,便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丝浅笑。
虞景明晓得桂花嫂的意思,桂花嫂要问的其实并不是虞记今年会不会大力推出西点,桂花嫂真正要问,想问的是她如何安排莫守勤师傅。
最近因为莫守勤要回来的消息,有关莫守勤师傅的安排便众说纷绘。毕竟莫守勤的安排关系着虞记现在每一位大师傅的位置。
&ldo;西点肯定要推,不过起先应该只是试试,咱们必须在老本行上再下功夫,去年虞记动作挺多,也经历了几次动荡,虽说生意是起来了,但这大上海多的是头年兴旺,第二年就衰败的字号,究其原因却是因为头年太兴旺,以至于人心浮动,反而沉不下心来,第二年便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问题,以至于砸了招牌。所以今年还是要大家沉下心来,把每一个细节做好方是正道。&rdo;虞景明说,又道:&ldo;至于莫守勤师傅,他的安排要问过他自己再说,不过,现在的师傅位置都不会动的。&rdo;
虞景明晓得桂花嫂这张嘴,就是个包打听的,她便也借着桂花嫂给大家吃一粒定心丸。
&ldo;那是那是。&rdo;桂花嫂应和着,一边芸嫂子也眯着眼笑。
&ldo;大小姐,我听余翰讲,你打算给麻三妹升一房?&rdo;一边嘉佳也问。
关于这个,是年前的时候虞景明跟许老掌柜商量过的,作坊现在的糕点分为几大类,一类是月饼类,以提浆月饼,翻毛月饼为主打,这一房的师傅是莫老师傅,当然莫老师傅还兼着作坊大师傅的位置。第二类是酥饼类,以枣泥酥,松子百合酥等为主打,这一房的师傅是许开源,另外就是糕类,有几个师傅都各有绝活,但去年虞记是以桂花糕为主打的,只是去年的时候麻三妹的资历不够,所以这一房也就没有大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