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哥,大小姐找你。&rdo;卞维武回头冲着武里喊,眼里有些好奇,不晓得这大小姐找自家大哥有什么事,不过他约的时间要到了,倒是不好留,便道:&ldo;那大小姐你聊,我有事出去了。&rdo;
&ldo;慢走。&rdo;虞景明点点头,卞维武便一摇一摆的走远了。
&ldo;大小姐?&rdo;卞维文显然也很意外虞景明会找他,走过来,一脸疑惑。
卞先生没有请虞景明进屋,家里都是男人,冒然请大小姐进屋怕是不太好,虞景明也没有提出屋里谈,于是一个门内一个门外的站着。
大门是敞开的,天井里,卞维新尤自嘟嘟喃喃:&ldo;大哥就是迂腐。&rdo;
&ldo;混小子,就你有理想?你以为你大哥这些年容易啊,别以为你大哥是越混越回去了,你大哥踏实着呢,你爹娘走的时候你才多大一点啊,还抱在手上,你大哥那又是当爹又当妈的,偏你二哥自小也是个不省心,给你大哥找了多少麻烦,养你们这么大要花多少心力?便是老簧我,糟老头子一个,落得一个零丁的结局也是报应,偏还承你大哥照顾,你大哥仁义着,这是小的方面。再往大了说,依你大哥的本事,这些年至于过的这么苦吗?在衙门里常常被人排挤,每夜里回来还接各种账目,帮人对账记账,行那商贾之利,在这永福门里,表面上大家敬你大哥是举人,可背地里谁不说你大哥窝囊呀,一个举人混成现在这样,可你大哥真要赚钱那太容易了,只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罢了,这是义之所在……知晓义之所在又如何不知国之义,只是这世道乱纷纷的,朝廷日薄西山,官员各打各的算盘,外面又有什么国会党,复兴社,革命党,还有洋务派等等,简直就是走马观花,再加上列强环伺……我瞅着呀,这朝廷只怕也不久远了,哟,我老潢也老哦,白山黑水那边估计也回不去了,指不定哪一天哪就给那坍塌的宫墙陪葬……啧啧……&rdo;
风送来老潢嘟嘟喃喃的声音,不是很清晰,隐隐约约的,象是在跟卞家老三说,又象是喃喃自语。
卞维文依然平和的默默无语。
虞景明只是微微失神,便又继续说话。
&ldo;我想请卞先生为我虞记之总账,不晓得卞先生可愿否?&rdo;抬起头,虞景明直言道,说完冲着卞维文揖了一礼。
卞维文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这位虞大小姐这么直接,连忙回一礼顿了一下道:&ldo;我衙门里还有差事,是一位长辈托的情,长者赐不敢辞,只怕这边有些不能胜任。&rdo;
&ldo;卞先生衙门的差事忙吗?&rdo;虞景明又问道。
&ldo;倒是不忙,每天就点个卯。&rdo;卞维文笑笑道,这永福门谁不晓得他在衙门里被排挤,倒也没什么可瞒的。
&ldo;那卞先生每日去衙门点个卯后得空了再来虞记便成,平日的流水账目有余翰他们,卞先生要统畴的是总账明细均衡以及税关的报账以及旬,月,年的账务报表,说起来也多是要跟衙门和海关之间打交道,卞先生有个衙门身份说不定更便利些。&rdo;虞景明是实话实说。
余翰也是虞记的会计,他妻子叫嘉佳,同住在永福门,就在戴娘子家隔壁,三十二号。
卞维文倒是一愣,鲜少有人把借用关系说的这么直接明白,但倒也不让人讨厌,他虽然不会借着账务来谋私,但借着一些身份的便利,在手序上面也确实能便利不少,这方面倒不用怎么忌讳,正常的人情世故他不会不懂,也不会清高到置之不理。
卞维文沉思着,只一会儿便拱手冲着虞景明一揖礼:&ldo;大小姐诚心相请,卞却之不恭,如此,今后就靠大小姐提携。&rdo;
维武最近挖空了心思赚钱,他也晓得,实在是他到了这年纪还没讨媳妇儿,维武总认为是他和三弟拖累了自己,于是便想多赚些钱,用钱砸也给自己砸出一房媳妇儿。其实不是那么回事。不过,维武这么努力,他没有不更努力的道理,是该存点钱了,维武那小子心野的很,现在便是自己的话也有些听不进去了,得给他找个媳妇收收心,有了牵挂这小子做事就不会太由着性子了。
&ldo;如此,今后虞记账务一块就拜托先生。&rdo;虞景明也还了一礼。
到得这时,虞景明才松了口气,虞记的架子就不会散了。
至于二叔二婶那边,眼下应该是会恨他的,但是二叔到底还是自治公所筹备委员会的议员,如今虞记和永福门在自己手上了,二叔到时也是需要自己支持的,而且自己这边还有王家支持,想来等二叔消了这阵子的气,她再跟二叔坐下来谈谈,两方关系或许能缓缓。
她于亲情虽没有什么太大的期盼,但到底也不希望相见两相厌。
第三十章争执
虞景明从圆门洞回到前街,前街的人已散的三三两两,因着正是午时,圆门洞边老王头的茶档甚是冷清,没一个人,只空空的几张桌子,散散的几条长凳子,摆的并不甚整齐。
老王头这会儿正扒拉出一些碎煤块,拿着小锄头一一敲碎了,拌上水和匀,然后拿着一块破布包着拌好的煤渣子,将它捏成一个个小球,一个一个整齐的排在路边,午时的阳光直直的照下来,在小煤球的边上又投影了黑呼呼的一圈,以至于每一个煤球看着都好明又重叠了一个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