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澜大太太附和道,“‘东州铁骑’也真是的,让那孩子跟在母亲身边长大不行么,何苦这么早把他拖下水,跟他们一起过那种东躲西藏、提心吊胆的日子。”
“作孽啊作孽。”施老太太直摇头。
女人看问题总是比较感性,袁二爷和施明泓不约而同地端起了茶盅。
施明清看了丈夫一眼,虽也面露不忍,但却没吭声。
施乔眉头微蹙,默默垂下了眼睑。
镇北侯最小的孙子刚满三岁,皇上却下旨三岁及以上男丁全部处死,摆明了是要铲除他所有的嫡亲血脉。
那孩子若是个女孩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儿子,如果‘东州铁骑’没及时把他劫走,孩子当晚就“夭折”也不是不可能……
她深吸了口气,抬头看向袁二爷:“皇上是不是下旨追拿‘东州铁骑’余孽和那个孩子?”
“对,九皇子就是因为这道旨意才顶撞皇上的。”袁二爷道。
众人忙收起心里的怜悯,认真听他讲当时的情况。
“圣旨是早朝时下的,下午九皇子就知道了,立刻跑到御书房向皇上求情,说那个孩子是无辜的,请皇上看在逝去的佟贵妃的情面上网开一面,赦免那孩子。”
施明泓眉梢一挑:“圣旨上是怎么说的?”
袁二爷顿了顿,缓缓道:“处死孩子的母亲和当时接生的一干人等,追查‘东州铁骑’余孽和那个孩子的下落,一旦抓获,就地格杀。”
施明泓微微颔首,又问:“皇上不同意?”
“皇上当然不会同意。”袁二爷立刻道,“通敌叛国是重罪,皇上没有下旨诛佟家九族已经很留情面了,‘东州铁骑’抗旨不遵已经惹得龙颜大怒,现在竟然敢跑到岭南劫人,不是造反是什么?孩子母亲和接生的人一声不吭,任由孩子被劫走,理应算作同谋,这样算来,那孩子就算无辜也是罪无可赦。”
说到此处,他脸上也闪过一丝同情,然后道:“当时皇上正与几位阁老议事,就让九皇子别再胡闹,立刻退下,但是九皇子一心想救下那个孩子,怎么肯走?他跪在御书房内苦苦哀求,求皇上收回旨意,皇上不为所动,令御前侍卫把他拖下去。九皇子见哀求无用,突然拔出侍卫腰间的佩剑抵在自己脖子上,以死相逼。”
天呐,施老太太几人不禁发出惊呼。
“当时御书房里的几位大人都站出来劝九皇子冷静,但九皇子执意要让皇上收回成命,否则他就死在皇上面前,还说反正他母妃和皇兄都死了,他一个人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皇上不是想铲草除根么,他身上也流着佟家的血,不如跟他们一起死了,好叫皇上眼不见心不烦。”
九皇子的生母佟贵妃是镇北侯的胞姐,镇北侯被定罪后,九皇子的兄长豫王因受牵连,被皇上赐死在府邸,佟贵妃在母家和长子之殇的连续打击下,半夜在寝宫服毒自尽了。
这些事大家都听说过,袁二爷没有解释,接着道:“皇上本就因九皇子的胡搅蛮缠大为不悦,现下听到这种诛心之言,强忍多时的怒气终于喷薄而出,大声呵斥九皇子不忠不孝,抓起御案上的镇纸就扔过去,九皇子被砸得一个踉跄,侍卫趁机卸了他手里的剑。”
“几位阁老劝皇上息怒,皇上见侍卫已经拿下了九皇子,就满脸疲惫地让他们把九皇子带下去,谁知九皇子却还不知道怕,张嘴就骂皇上是暴君……”
这不是找死么,大家心里都闪过这个念头。
袁二爷摇了摇头,叹道:“如此一来,皇上还怎么能饶他,一怒之下抄起墙上挂着的尚方宝剑,就朝九皇子挥过去!”
纵使施老太太等人已经知晓后事,听到此处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暗自为九皇子捏了把汗。
袁二爷见了,敦厚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总之从昨天下午开始,皇上的心情就一直不好。现在九皇子被关在禁宫,皇上也没说到底要如何处置他,毕竟佟贵妃陪伴皇上多年,还在潜邸时就深受宠爱,九皇子又是皇上的老来子,皇上一直将他视若珍宝,发生这样的事,心里大概失望比愤怒更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