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邵庄就回来了,眉间有一丝罕见的阴郁。
邵明不敢多言,开门见山道:“润州施家的回信来了,施明澜同意了施小姐与沈大少爷的婚事,薛若南给施老太太的密信中说,只要施小姐愿意嫁,她不反对这桩亲事。”
“那就好,如果施乔能顺利嫁进沈家,就不怕有人在沈星朝的婚事上做文章,沈穆那边也能省点心。”邵庄用拇指和食指的指腹揉按着睛明穴,面色略显疲惫。
邵明现在已经明白他的想法,摒弃掉了一些无用的猜测,就事论事道:“不过薛若南的真实身份,我们仍然没有头绪。南京那边传回来的消息,只说童姨是施老太太身边的老仆,看起来除了老太太和施小姐,再无第三个人知道她是施明澜的生母,而且施小姐很显然也不知道童姨的来历……”
他仔细思忖着,神色颇为疑惑。
“这几日我暗中派人去青竹巷反复打听,问过很多族中的老人,没有一个人知道童姨这个人,或是听说过薛若南这个名字,或许她根本就不是施家的人……”他说着看向邵庄,“您看,是不是再让南京那边的人仔细查查薛若南,虽说时隔多年,应该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不用了。”邵庄淡淡道,“薛若南是谁不重要,盯紧施乔就行了,只要她没有异样,其他无关紧要的人不必再费心。”
*
翌日,施乔吃过午饭就带着小卉赶去了卿园。
阿棠已经打听到薛家的地址,俩人乘车去了城西的石头巷。
他们本以为薛恪与祖父母相依为命,家境必定十分窘迫,然而下车后,看着眼前绿树环抱的大宅,不由大吃一惊。
虽然位置比较偏僻,但这样一座高墙深院的宅子,不是普通小老百姓住得起的。
怀着一丝疑惑,阿棠上前叩响了黑漆大门上的铜环。
几息后,门吱呀着开出条缝,一个戴方巾的脑袋从门后钻出来。
“找谁?”他打量着施乔等人,眼神十分警惕,面容看起来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薛恪不是和祖父母相依为命吗?这少年又是谁?难道是薛家的亲戚?
阿棠与施乔对视一眼,朝那少年笑道:“这位小哥,请问这里是不是薛恪家?”
少年迟疑地点了下头:“你们是何人?”
看出他的防备,阿棠连忙自报家门:“我叫金棠,旁边这位是我的姐姐。我与薛公子略有交情,听说他家中尚有年迈的祖父母无人照料,便来探望一番。”
大概是他们看上去十分和善,不像坏人,少年相信了阿棠的话:“原来你们是薛恪的朋友,失礼之处还望见谅,快请进。”说着推开门请他们进去。
施乔这才看清少年的穿着打扮,他穿着身竹青色细布道袍,袖口和白色护领上绣着一种特殊的同色云纹。
她不由惊讶道:“你是坚白精舍的学生?”
《论语》有云“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不曰白乎,涅而不缁”,《管子》有曰“定心在中,耳目聪明,四枝坚固,可以为精舍”。
“坚白精舍”即意为意志坚定、品德高尚的人即使身处恶劣的环境也不会受到影响。
而在京城,坚白精舍乃是城里最负盛名的书院,满京城应该没有人不认识书院学生的装扮。
少年对她道出自己的身份毫无意外,淡定地点了点头:“对,我是坚白精舍的学生,薛恪是我的同学。”
施乔等人不由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不待他们细问,门内传来一声问询:“少陵,是谁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施乔、阿棠、小卉,甚至包括车夫都难掩惊愕。
有个同样穿坚白精舍学生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名叫少陵的少年作揖称了声“师兄”。
施乔目瞪口呆:“……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