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我们一律不放人本次列车的接站者,请你们谅解。站台工作人员,将协助你
们出站……&rdo;
她那温良悦耳的声音,并没有起到什么安定作用。列车还未停稳,就有人跳
到了站台上。手提包、行李捆、小木箱、网兜,各种各类物件,纷纷从车窗扔出,
散乱地落在站台上。车门开处,如水闸提起。这时的列车,宛若每一节车厢都发
生了猛烈的爆炸,知青们仿佛是被爆炸力从窗口和车门抛射出来的一般,片刻拥
满了站台,将由站台工作人员组成的蓝色&ldo;散兵线&rdo;冲垮了,裹卷走了。也将由
铁路警察组成的白色警戒线冲垮了,裹卷走了。几个被摔破的手提包内装的是面
粉和黄豆。面粉在千百双鞋的践踏之下,像石灰一样飘飞起来,造成一片白色的
粉雾,与满天雪花搅和一起,许许多多的人踩在滚珠似的黄豆上,一片片滑倒,
站台上乌烟瘴气。
潮头一般的人流势不可当地涌向出站口……
出站口的钢网铁门还没来得及打开,在这股人流的冲击下,手指粗的铁链,
铿然有声地断了!
站内站外一片呼喊声,一片嘈杂声,一片无法平定的局面,一片激动的骚乱,
一片骚乱的激动,升上广场夜空,震颤着,缭绕着,交织着,扩散着……
城市突然睁开它的夜眼‐‐两只安装在车站大楼顶上的备战时期的探照灯,
它射出雪亮的巨大光束,往人群中交叉地扫来扫去。它似乎想要威胁人们。
一九七九年冬,在那些千百万知识青年大返城的日子里,对每一座十一年前
将十几万、几十万知识青年欢送到农村或边疆的城市,对每一个将儿子或女儿打
发到农村或边疆的家庭,都是一些同样严峻同样不得安宁的日子。十一年前送走
的愈多,十一年后负担得愈重。对一座城市是如此,对一个家庭也是如此。
整个列车上只有一个人还没下车。一个女知青。她一动不动地坐在空荡荡的
车厢里,神色麻木,从窗口呆望着混乱的站台。打扫卫生的乘务员踢踢她的脚:
&ldo;你要住车上呀!&rdo;
她走出车站后,人群已开始朝四面八方流动。呼儿唤女,喊姐叫弟的声音涛
叠浪涌,表达出难以描绘的兴奋和极乐之悲。
城市的夜眼雪亮雪亮。扫过来了,又扫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