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大人!&rdo;那卫士嗫嚅着,&ldo;圣旨来得跟平常不大一样。&rdo;
&ldo;怎么不一样?&rdo;
&ldo;是,是白靴校尉带来的。&rdo;
听这一说,张经颜色大变,起身匆遽,将一盒白棋子打翻得满地皆是。
胡宗宪却是又惊又喜,又有些愧歉,不由得安慰他说:&ldo;大人请沉住气!不知是要逮捕谁?最好先私下问一问来人。&rdo;
&ldo;对,对!&rdo;张经被提醒了,&ldo;汝贞,托你去打个交道,我马上换了朝服来接旨。&rdo;
于是,胡宗宪衔命而往,由后堂进入大厅,只见一共是5名穿白靴的,前面两名是官员,穿着大红绸丝绣杂花,前后麒麟补子的长袍,大帽鸾带,十分漂亮,一望而知是锦衣卫的人。而且来了5名之多,可见得要逮捕的绝非等闲之辈。
这样想着,越发希望先打听出一个底细,急步踏了出来,拱手问道,&ldo;请问哪位是带队的官长?&rdo;
原来锦衣卫的官员,特准用麒麟补子,与其他武官不同,因而无法从补子上看出官阶大小,胡宗宪亦就不能不先问个清楚。
&ldo;贵官尊姓?&rdo;两名官员中,矮小的一个踏上来问。
&ldo;敝姓胡。浙江巡按御史。&rdo;
&ldo;我是锦衣卫的千户,潘恩。&rdo;
&ldo;潘千户,请坐!&rdo;胡宗宪问:&ldo;请问,传旨以外,还有什么差使?我好预备。&rdo;
这意思是说,要逮捕谁,不妨关照,好先拿待捕的人看管起来。潘恩懂他的意思,笑笑答道:&ldo;不用费心。只等张总督来接旨就行了。&rdo;
这就很明白了!要逮捕的正是张经。胡宗宪心想,这话不能先说给张经听,却要尽快通知赵文华。主意一定,便顾不得张经的委托,道声:&ldo;请宽坐!张总督在换朝服,马上就来接旨。&rdo;说完,掉头而去,想找个什么靠得住的熟人,好叫他送信到松江。
等找来亲信随从,匆匆交代了几句话,胡宗宪又回身入厅,只见香案已经齐备,张经朝服北向而跪,胡宗宪及所有在场的官员吏役,无不各就适当的位置跪下,齐听锦衣卫千户潘恩开读诏书。
潘恩朝南站在香案后面,开拆黄封,大声念道:&ldo;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右都御史兼兵部右侍郎,总督江南、江北、浙江、山东、福建、湖广军务张经,自受任以来,选请广征两广、湖广等地狼土兵听用;乃兵到不进,糜饷殖民。察其所为,无非畏贼,以致屡失戎机;东南倭患,猖獗如旧。似此大负委任,何以解朕之忧,而纾东南之祸。张经著由锦衣卫北镇抚司,亟遣缇骑,星夜拿问来京,以凭治罪。所管军务,著由工部侍郎赵文华暂行摄理;闽浙苏松等地巡抚巡按,并应各就职守,和衷共济,俾得荡平倭寇,克竟全功。钦此饮遵!&rdo;
诏旨念完,随潘恩同来的校尉,已经拥到张经身边,摘下了他头上的乌纱帽,成为罪官了。
这时除了胡宗宪以外,满厅的大小官吏,无不相顾惊愕;张经更是面色如死,唯独一对眼睛发红,像饿极了的野狼,将要扑人而噬似地。
不过,他的镇静功夫也还相当到家,想起应该&ldo;谢恩&rdo;,便将仰起的身子复又俯伏,从容不起地行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起身又向潘恩致谢。
在这三跪九叩首的过程中,他已经想通了,被捕未见得就会问罪,尤其是捷报一传,事实具在,所谓&ldo;糜饷殃民、畏贼失机&rdo;等等诬陷,不攻而自奇。既然如此,就得保持大臣的风度,固而很平静地向潘恩拱拱手说,&ldo;辛苦了!&lso;君命召,不俟驾而行&rso;,请问,我们什么时候走?&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