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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第2页）

诗人想到人生的虚无，就痛不欲生。他决定自杀。他来到一片空旷的野地里，给自己挖了一个坟。他看这坟太光秃，便在周围种上树木和花草。种啊种，他渐渐迷上了园艺，醉心于培育各种珍贵树木和奇花异草，他的成就也终于遐迩闻名，吸引来一批又一批的游人。

有一天，诗人听见一个小女孩问她的妈妈：

&ot;妈妈，这是什么呀?&ot;

妈妈回答：&ot;我不知道，你问这位叔叔吧。&ot;

小女孩的小手指着诗人从前挖的那个坟坑。诗人脸红了。他想了想，说：&ot;小姑娘，这是叔叔特意为你挖的树坑，你喜欢什么，叔叔就种什么。&ot;

小女孩和她的妈妈都高兴地笑了。

我知道诗人在说谎，不过，这一回，我原谅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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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择

周国平

一个农民从洪水中救起了他的妻子，他的孩子却被淹死了。

事后，人们议论纷纷。有的说他做得对，因为孩子可以再生一个，妻子却不能死而复活。有的说他做错了，因为妻子可以另娶一个，孩子却不能死而复活。

我听了人们的议论，也感到疑惑难决：如果只能救活一人，究竟应该救妻子呢，还是救孩子?

于是我去拜访那个农民，问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他答道：&ot;我什么也没想。洪水袭来，妻子在我身边，我抓住她就往附近的山坡游。当我返回时，孩子已经被洪水冲走了。&ot;

归途上，我琢磨着农民的话，对自己说：所谓人生的重大抉择岂非多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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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犯

周国平

一个老实汉子进城，正遇上警察抓小偷，被误抓了起来。审讯时，法官厉声喝道：&ot;你犯了什么罪?从实招来!&ot;

汉子答：&ot;小的不曾犯罪。&ot;

法官冷笑道：&ot;你不曾犯罪，为何偏偏抓你，不抓别人?&ot;

汉子无言以对，于是被定罪，判了一年监禁。

刑满释放后，汉子回到村里，依然老实种地。但他从此遭到了众人的唾弃，连小偷见了也要朝他的背影啐一口唾沫，骂道：&ot;呸，罪犯!&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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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得失

周国平

一个婴儿刚出生就夭折了。一个老人寿终正寝了。一个中年人暴亡了。他们的灵魂在去天国的途中相遇，彼此诉说起了自己的不幸。

婴儿对老人说：&ot;上帝太不公平，你活了这么久，而我却等于没活过。我失去了整整一辈子。&ot;

老人回答：&ot;你几乎不算得到了生命，所以也就谈不上失去。谁受生命的赐予最多，死时失去的也最多。长寿非福也。&ot;

中年人叫了起来：&ot;有谁比我惨!你们一个无所谓活不活，-个已经活够数，我却死在正当年。把生命曾经赐予的和将要赐予的都失去了。&ot;

他们正谈论着，不觉到达天国门前，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ot;众生啊，那已经逝去的和未曾到来的都不属于你们，你们有什么可失去的呢?&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