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脚掂在祖母手心,接着便是锥心的痛楚。
眼前像罩了一层红布,皆是一片触目的血红。
她忍不住潸然泪下。
“哎行了行了。对不起对不起。”对面的姑娘拿了湿润的棉布为她揩脸。
“姑娘以为我是妖物?并非如此,我只是……寻常人类,并无半分恶念,偶然借张绪姑娘身体,也绝不敢毁坏,更处处小心——”
“行了,打住。”对面捏了她下巴抬起,左看右看,“洗一洗吧。”
“我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叫我这辈子不能生育!”她为自己发了最毒的咒。
对面的那位雷姑娘噗嗤一笑:“这算什么诅咒,我就不能生呢。”
啊。
不能生孩子还这样豁达,她还是小瞧这位姑娘的胸怀气度。
以己度人,她心内惭愧,发自内心地钦佩。
那个老道过来泼她鸡血这事,被对面这位姑娘的大气所消融了不少。
遵命洗了脸回来,衣裳上溅了些血点子已然黯淡成铁锈色。
估算日头升高,她要走了。
总结归纳一番:“我所言虽然荒唐,却句句属实,姑娘若不信,可问下一位。过了正午,将有位叫商佚的姑娘再来,张绪明日便可回来。那位商佚姑娘我未曾见过,但依照字迹与言谈,可想性情凶悍,不大好说话,但我们都寄人篱下,商佚姑娘做事妥帖,想来格外聪慧。还请姑娘多多留意。”
对面那位姑娘抱胸看她,请她坐定。
“我就是商佚。”
她若是站着,怕真是要站不稳。诸多念头浮上心头,此刻却如冻住了一般。
“我性情凶悍?”商佚问她。
她斟酌言辞,却想不出可挽回的话。把心一横,狡辩道:“我还说商姑娘聪慧呢!姑娘当真了不成?”
本意是说“凶悍”不得当真,补了一句,变得“聪慧”不可当真。
她怎的这样愚拙呢?
被自己这拙笨的口舌憋得红了脸,窘迫不安,头一次盼望自己早早回去。
商佚眉头拧紧,半晌还是舒展开了:“行吧。”
她急切辩解:“我并非私下嚼口舌的妇人,只是那时不知,以为关乎商姑娘性命,料想你也聪明,一定早早地看出来了,不如直接说明,以免生了嫌隙,要责怪也该说我替人判断逾越了本分,姑娘切莫放在心上。”
说着说着又夸了商佚聪明。
不着痕迹地拍了马屁,她自己算不上高风亮节,只是因欣赏商佚,就多说两句好听话罢了。
被夸的人轻笑两声,扶着她肩头站定:“我三十五啦,别拿长辈口吻跟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