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时光漫长,相思无尽,这么些年,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重生后的一段短暂时光,鬼灯不止一次想过,再次遇到白泽,他会在哪处烟花巷柳,喝得烂醉如泥,迷醉着一双眉眼,流浪在大街小巷,笑看人间繁华沧桑。
他全然忘了,白泽是只神兽,是祥瑞,是造福万民的&ldo;圣人&rdo;,他怎么会以那样一副姿态,肆意人间,即使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数百年的光景,原本以为只是匆匆过客,却在重生后的瞬间得知他可能喜欢自己的时候,鬼灯心里几近颤抖的欢愉着,他几乎不可遏制的控制着想要泪流的冲动。
原来,原来自己是如此的高兴,他竟不知自己会有如此失态的一刻,即使在他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也不曾有过这般动容与无憾。
他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细细密密,温温柔柔,无声的问:
你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伪装着自己,年复一年,以那样一副姿态站在我身边呢?
鬼灯在心里问着,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夜深人静,孤星低垂之时,白泽一人独坐的样子。
自己从来坚强勇敢,却唯独在白泽身上不堪一击,几百年的装模作样,几百年的故作潇洒,几百年的……泪眼含笑……
有谁知道,他原本不是那样的人?
这半年来,他们竭尽所能的珍惜待在一起的时光,连公文都是一起处理,可尽管如此,每每想到此处,鬼灯就不可遏制的心中绞痛,身上每一寸肌肤都不由自主的冷颤。
怎么想象得到,他一个人孤寂又漫长的百年岁月?
……
窗外的月亮又大又圆,白白的月光,执着的透过窗扉,照进屋内,似罩了一层朦胧雾色,隐隐约约,如梦似幻。
白泽午夜转醒,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鬼灯站在窗前,皎白月光照在他身上,透出些清冷落寞的味道。
因为躺着床上,以这个角度,白泽只能看见鬼灯的半边侧脸。
今夜的月色不算温柔,照在他脸上,依旧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不过细细看去,淡淡月光之中,便能发现眼角眉梢间,多了些缱卷柔和的暖意。
寂静午夜,一声清冷吱呀声传来……
白泽猛地闭眼,生怕那人突然转身,将他偷偷窥视他的痴迷模样,刻入眼中。
小心翼翼的缩在被子中,白泽重重吸了口气,身侧还残留着鬼灯身上清冷的味道,伸手摸去,留有余温。
等了半晌,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他悄悄眯眼望去,只见鬼灯双手撑在窗前,头颅低垂,额前的碎发遮在眼睑处,那一汪深邃的眸子不让人窥视分毫。
有月光倾泻而入,照在鬼灯发稍,银灰色的发色,似斑驳了刹那年华。
原来两扇窗之间,不知何时拉开了一道小fèng,鬼灯正好抵在那处fèng隙中,皎白月光洒了他一身,寂静又美好。
窗外有冷风吹来,透过那一扇小fèng,吹得昏黄烛火摇曳,暖炉烧得更旺了,偶尔一两颗碳火在空中相遇,发出噼啪的响声,惊得白泽眼眶直跳。
几番惊吓,白泽觉得鬼灯可能压根儿就不知道他已经醒了,便撞着胆子,从被子里露出整颗毛茸茸的脑袋来,一双清幽的眸子睁得老大,带了些这些日子里惯有的羞涩,略显得有些童真。
他瞪眼望去,鬼灯这才微微扬起头来,紧闭着一双眸子,好看的俊眉轻皱,任冷风肆意吹拂,似有重重心事烦神。
就这样怔怔瞪着,白泽心道这人仗着自己身子健朗,半夜吹风,也不怕老来得眼疾,到时候还要自己照顾他!
不过……等他老了,自己怕是早就不在了吧,还有谁来替他心疼呢?
一想到此处,白泽眼眶里缀了些,略带湿润的落寞。
瘦长挺拔的黑影静立在窗边,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月上中天,空中一片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