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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第2页）

陈廷敬不再每日去南书房，总托儿子壮履称病。有回真又病了，牙齿痛得肿了半边脸。他却苦中自嘲，写了首诗：&ldo;平生未解巧如簧，牙齿空然粲两行。善病终当留舌在，多愁应不及唇亡。相逢已守金人戒，独坐谁怜玉尘妨。身老得闲差自慰，雪梅烟竹依残阳。&rdo;

壮履读了老父的诗，隐隐看出中间的孤愤，却不知如何劝慰。

很快就到初秋，有日陈廷敬躺在天井里的椅子上晒太阳。年纪毕竟大了，月媛怕他着凉，拿来薄被盖在他身上。庭树葱茏，鸟鸣啾啾。珍儿道：&ldo;老爷，您听，鸟叫得多好听。&rdo;陈廷敬微微闭着眼睛，没有听见。

珍儿又问：&ldo;老爷，您能认得那是什么鸟吗？&rdo;

陈廷敬仍不搭话，眼睛却睁开了，茫然望着天空浮云。

月媛轻轻拍了拍他，道：&ldo;廷敬，珍儿问您话哪！&rdo;

陈廷敬像是突然梦中醒来，大声道：&ldo;什么呀？&rdo;

月媛同珍儿相顾大惊。

珍儿悄悄儿说：&ldo;姐姐，老爷怕是聋了？&rdo;

月媛说：&ldo;昨日都好好的，怎么就聋了？&rdo;说罢又问，&ldo;廷敬，我说话您听见吗？&rdo;

陈廷敬高声道：&ldo;你大点儿声。&rdo;

珍儿大声道：&ldo;姐姐已经很大声了。&rdo;

陈廷敬顿时眼睛瞪得好大，道：&ldo;啊？未必我的耳朵聋了？&rdo;

珍儿立马哭了起来，月媛朝她摇摇头，叫她不要哭。月媛笑眯眯地望着陈廷敬，凑到他耳边说：&ldo;您耳朵聋了是福气！耳根清净，没灾没病！您会长命百岁的！&rdo;

陈廷敬像是听见了，哈哈大笑。

珍儿也凑上去说：&ldo;您只好好养着身子，珍儿就是您的耳朵，姐姐就是您的眼睛！&rdo;

陈廷敬越发笑了起来，浑浊的老眼里闪着泪光。

这日，皇上召陈廷敬去南书房。陈廷敬见了皇上，颤巍巍地跪下，道：&ldo;老臣叩见皇上！&rdo;

皇上道：&ldo;老相国病了这场，身子清减了许多。你起来吧。&rdo;

陈廷敬跪着不动，头埋得低低的。

皇上又道：&ldo;老相国快快请起。&rdo;

陈廷敬仍是低头跪着，像是睡着了。

皇上又问：&ldo;老相国是不是有什么话说？要说话，你站起来说也不迟。&rdo;

陈廷敬跪在地上像蔸老树根。张善德跑上去问：&ldo;老相国，您今儿个怎么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