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激动渐渐褪去,嘴唇翕动,想要鼓起勇气说些什么,想问问赤莲这些年怎么过的,想说说自己多年的趣事,想谈谈登基前的悠闲时光。
这一切在赤莲如同洞察秋毫的目光下,仿佛无所遁形,于是那勇气便一泻千里了。
皇帝既怕她骂自己没出息,又担心她追求大道,无心红尘,不再惦记自己。
越想越难过,越着急越是说不出口。
天快被聊死了。
谢安歌估计这两人还要叙旧,这时候,人形大灯笼的存在就太耀眼了,于是他对一旁的九郎道:&ldo;现在已经快到日中了,小郎君舟车劳顿,要不要随我去歇一会儿?&rdo;
九郎十分上道地望向爹爹,皇帝摸摸他柔软的头发,说:&ldo;去吧,九郎。&rdo;
谢安歌把小孩带回了自己的玉桃院,见里面空无一人,心中有数,就指挥五鬼到厨房带了些茶点。
龙气对妖物的克制,实在是太强了,也难怪他们都躲了起来。
然后,他取出茶具、火炉,煮了桃花茶。
桃木也叫&ldo;夸父木&rdo;、&ldo;降龙木&rdo;,据说是由夸父逐日干渴而死后,所化而成,因而阳气十足,能驱邪避鬼。桃花生于桃木,也染了阳气,以特殊手法制茶,能保留其中七成灵气和阳气。
阴冷天喝一杯桃花茶,并三二茶点,遍体生暖,再舒适不过。
尝过茶水、点心,九郎抿了抿唇,矜持地点点头。
一时间,室内寂静无声。
乌云越发密布,雨下得越来越大,天与地仿佛通过这些雨水连作一体,路上、街道上的商贩赶紧收拾摊子,行人匆忙回家,农户们也不得不暂时放下活计避雨。
雨水打在瓦上、地上,滴滴答答,响过春雷后,声势越发浩大,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茫茫大雨。
谢安歌听着雨声,回想那些沉在心底的往事,慢慢地,思绪飘得越来越远。他沉醉其中,几乎快要忘了他的小客人。
茶水咕嘟咕嘟冒着泡,茶香飘到空中,泥炉子烧的通红,身上暖洋洋,屋里暖烘烘,外面下着冷雨,吹着冷风。
这惬意的、舒适的气氛,令人的神经慢慢地松了、软了,恨不得就此长睡不醒。
正是春眠好梦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边,谢安歌在招待小朋友,那边,小辈们走后,皇帝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ldo;萧玉,出息点行吗?&rdo;赤莲颇为恨铁不成钢,怒其不争地道。
许久没有听到别人喊自己小名的皇帝倒是咧嘴笑了起来,明明已经当了父亲,那笑容仍然带着天真纯澈。
&ldo;我以为你不肯见我了,咱们已经十六年三个月八天没见面了。&rdo;
&ldo;多见无益。&rdo;赤莲冷淡地道。
当今皇帝大名萧旭,小名萧玉,母亲出身卑微,在冷宫将他生下,在众人的忽视中磕磕碰碰的,好歹顺利长大了,故而养成了单纯懦弱的性子。
他能登上皇位,与学识、品德、才能之类的东西完全无关,纯粹是运气使然。他前头的哥哥们斗得太凶,几败俱伤,最后被他捡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