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我忽然有点心酸,家的概念,从来都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这个家已经有了一个男主人,缺的,是一个女主人才对,像我们俩这样,能称之为家吗?
我不愿意多想,阻止了自己的思绪,很快清理干净了碗筷放进橱柜,洗了洗手:&ldo;好了,出去吧。&rdo;
燕详带我去了一楼的书房,房间很大,但没有书架,所有的书都靠着墙码的整整齐齐堆在地上,我不禁哑然失笑:&ldo;为什么不做书架?&rdo;
&ldo;这样好看啊。&rdo;燕详点着地上的书:&ldo;看,又像长城又像麻将,全是国粹啊。&rdo;
我&ldo;噗&rdo;一下笑出声来,发现他这个人根本不像看上去那么沉稳老练,骨子里全是奇思怪想,邪门透了。
我坐到了书桌前的椅子上,只见桌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穿着件红色的羽绒服,笑的阳光灿烂。
我的第一反应是乔美恬,神色不能避免地有些不自然,他顺着我的视线看见了照片,笑着从后面抱住我,在我耳边吹气:&ldo;吃醋啦?那是我姐。&rdo;
&ldo;没有……&rdo;我有点脸红,这才发现照片里的人跟燕详有几分相似,眉眼都很深,只是略白皙一些。
他松开我,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影集:&ldo;不信啊?给你看看,这是我家的照片,看过的人不多。&rdo;
我接过了,他又加了一句:&ldo;看了不许笑。&rdo;
我翻开第一页,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一个一岁大的男孩光屁股坐在地上,满脸都是鼻涕眼泪哭的正欢实,燕详指着照片跟我解释:&ldo;这是我。&rdo;
我忍不住笑,他用手指摁着我的嘴角往下拉:&ldo;说了不能笑。&rdo;
往下翻更可笑,燕详长大了些,仍旧是裸体,抱着个扫把,头上套着个小水桶,一脸的严肃站在一堵土墙边,土墙的砖头掉的乱七八糟,乍一看跟长城似的,照片上还有一行字‐‐&ldo;保家卫国&rdo;。
&ldo;扫把是枪。&rdo;他还解释:&ldo;水桶是钢盔。&rdo;
我笑的脸都酸了,他也跟着笑:&ldo;我每看一次都笑个半死,小时候真傻,我姐是始作俑者,那时候她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整我。&rdo;
还真是姐弟情深,我接着翻下去,他指着一张全家福给我说:&ldo;这是我爸,这是我妈,还有我姐,这是我家的狗。&rdo;
我点头,他叹了口气:&ldo;我爸妈都死的早,没赶上过好日子,要是他们现在还在,该多好。&rdo;
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我指着一张合影问:&ldo;这些是你同学?&rdo;
&ldo;不,是同事。&rdo;他说:&ldo;我爸死那年我才十三,初中毕业,我姐刚十六岁,为了给我挣学费去城里打工,我不能老是拖累她,上完高中没参加高考,直接被城里一个油漆厂招了工,这是那次我们县一起去油漆厂的几个人。&rdo;
原来他还当过油漆工,那活儿可辛苦了,毒性大,干着累,钱还挣得少。比起他我幸福多了,好歹考上大学第一年的学费我哥都给我准备好了,后面几年也老是给我寄钱,不然我也得去当油漆工。
&ldo;这是我姐刚去城里的时候。&rdo;燕详指着一张照片给我看:&ldo;那时候她真漂亮,县里好多男的都追她。&rdo;
确实,他姐长的很漂亮,很明媚的那种美,不算时尚,但特别真实,特别青春。
隔了一会燕详翻过一页,指着躺在病床上一个憔悴的女人:&ldo;这是她生病一年后的照片,她的病跟你妈的一样。&rdo;
我吃惊地看着他,他揉揉我的头发:&ldo;她没你妈运气好,病了一年半就去世了,我们没有钱,他们厂里效益也不好,不像你妈厂里,还能报一部分医药费。&rdo;
燕详微微笑着,笑的很伤感:&ldo;最后的半年我快疯了,把能卖的都卖了,还是跟不上给医院付钱,那年冬天,大腊月,医院下了催款通知,再不交钱,我姐就要被扔到街上去了,我没办法,跑去找人借高利贷。&rdo;
他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点了根烟,说:&ldo;我没什么可抵押的,只有一条命,高利贷的老大看我年纪小,身体好,给了我一把刀,说你去帮我把谁谁谁砍死,我就给你一万,不用你还,你没满十八岁,抓住了判不了死刑。&rdo;他呵呵一笑:&ldo;好在我还没丧失理智,拒绝了他。唉,出了高利贷的门口,外面下着雪,我也绝望透了。&rdo;
&ldo;你不能想象我当时的心境,我站在大街上不知道该上哪儿,没有钱不敢去医院,油漆厂效益不好,也再借不出来钱了。&rdo;他抽了口烟,继续说:&ldo;天黑尽得时候权念东出现在我面前,问我&lso;你是不是很需要钱?&rso;我点头,他说&lso;你跟我干吧,黄碟敢卖吗?&rso;我说敢,他给我一包光盘,说&lso;我刚在大头李那儿看见你了,你这人胆子大,但有原则,我信得过你,不要你的押金,卖多少算多少吧。&rso;&rdo;
&ldo;买碟赚的挺多,可跟我姐的治疗费比还是杯水车薪,第二天我又去找了权念东,求他借钱给我,没想到他居然同意了,给了我三千块钱,说&lso;你要是愿意,咱们拜个把子,以后你跟着我干,我包你发财。&rso;我不知道他那时候为什么那么信任我,到现在都不明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