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一名副将率先出列,向王钦一礼:&ldo;臣以为,巴郡为我根基,当火速回援,夺回巴郡!&rdo;
话音刚落,另一将出来反驳:&ldo;三日前锦城已被占领,我等竟消息全无,可见其行动周密。回援说得轻巧,焉知不是圈套?&rdo;
此语一出,帐中立刻议论纷纷。众人有的说回援,有的说要另辟途径,一时间,吵吵嚷嚷。
王钦看着他们,眉头愈加紧锁。突然,&ldo;砰&rdo;地击案。
帐中众人一惊,纷纷安静下来。
&ldo;慌甚!&rdo;王钦面色沉沉,通红的双眼瞪着众人。&ldo;失了巴郡又如何?我等蜀郡在握,又兼勇兵良将,巴郡收回乃是迟早之事!&rdo;
帐中众人虽神色各异,却纷纷应和。
高充在一旁看着这般情景,心中长叹。
什么&ldo;蜀郡在握&rdo;,要拿下成郡谈何容易。别的先不说,单看面前。大司马顾铣的水寨像块顽石一般,与他们对峙已近一月。十日前,细作探得,那水寨中所有兵将不过五万人。濮阳王闻言大喜,即命强攻。不料就是这五万之勇,凭借着零陵天险和几百已经不堪修补的兵舟,硬是把濮阳王的三十万人挡到了现在。日子一天天过去,人心已是难安,这个时候巴郡被占,无异雪上加霜。
高充明白,真要说什么盼头,大概还要看鲜卑那边了。濮阳王与鲜卑约好里应外合,事成之后则分南北而治,若鲜卑能得手,目前的处境倒也不算什么……
忽然,高充望见王瑾正看过来,目光相遇,高充缓缓抚须。
&ldo;瑾见方才帐中,众人皆恐,唯先生神色安然,不知可是有了对策?&rdo;江边上,芦苇丛生,王瑾与高充并行,温文向他问道。
高充笑笑:&ldo;小人有甚对策,不过发怔罢了。&rdo;
王瑾想了想,望望四周,低声道:&ldo;以先生之见,父王可是在等鲜卑?&rdo;
&ldo;嗯?&rdo;高充看向王瑾,片刻,点头莞尔:&ldo;公子果睿智。&rdo;
王瑾皱眉:&ldo;可过了许久也不见消息。&rdo;
高充捋捋胡须,缓缓道:&ldo;京城路遥,消息总有阻塞。&rdo;
王瑾紧问道:&ldo;先生以为如何?&rdo;
高充摇头:&ldo;即便鲜卑得手,亦远水不救近渴。&rdo;
王瑾懵然不解:&ldo;那……&rdo;
高充微笑:&ldo;巢覆鸟兽散,公子若为明日计,还当早作打算。&rdo;
王瑾看着他,面色苍白,眸色渐深。
&ldo;白鹮矶,留以千人即可。&rdo;零陵水寨中,顾铣身披大氅,将手指在地图上指了指。
&ldo;千人?&rdo;吕汜讶然,抬头道:&ldo;零陵各处江防坚固,唯白鹮矶江平水浅,若强攻,此处仍是最佳。&rdo;
顾铣面容血色寡淡,神色却平和如故,摇摇头:&ldo;濮阳王此人,最是猜忌多疑。上回我等于此设伏,他损兵近两万,此番他宁可全力攻水寨,也必不肯再……&rdo;话未说完,他突然重重咳了起来。
吕汜忙为他拍背,看看他的脸,劝道:&ldo;还是请医官进来吧。&rdo;
&ldo;不妨事。&rdo;顾铣缓下,摇摇头,说着,却又看向地图。
吕汜看看旁边,为他盛来一碗清水。顾铣就着水碗喝下一口,笑了笑,缓缓叹道:&ldo;巴郡被占,濮阳王已是逼急了。三十万人一齐攻来,只怕到时便是生死之战。&rdo;
日头沉入大江的另一头,天色暗下。天空中没有月亮,只余几点寒星闪着微弱的光。夜幕降下,越来越深。大江的南边,忽而出现几点火光,越来越近,倏而连成一片。
北岸水寨之中,鼓角声鸣起,响彻夜空。楼船与兵舟纷纷开动,环卫营寨。
王钦身披金甲,坐在最大的一艘楼船上亲自督战。望着北岸渐近的火光,他的唇边浮起一丝冷笑。
&ldo;传命,擂起大鼓。&rdo;王钦对身旁的军司马道。
军司马答应,忙去传令。不久,楼船上的大鼓擂起,各舟亦相继配合,低沉的鼓声响亮,远远地传开,一下一下,似乎能击到北岸军士的心上。
顾铣立在土台上,望着远方,神色从容。
&ldo;令水陆各部勿动,楼船备好火油投石,听命而动。&rdo;他吩咐道。
将官应下,飞奔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