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管是往日的柔情还是今天的冷漠,对于如今的我来说,都是一样的让人心寒。
高台两边站满了宫嫔,一眼望去,还是不见兰霜。最前面的是欢儿。她一脸冷漠的看着我,嘴角含着一抹嘲弄的笑。也许她知道,不,她当然知道,我如今的光鲜背后,是何等的凄凉。
靳旬一直是个很好的戏子,他的戏在外人看来,从来是滴水不漏的。和他站在一起,他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听着司仪宣读着封后的圣旨。同样的话语,改了改名字,时刻提醒着天下,皇上不忘先后的情分。
这时,我突然看到底下站着的宇文泽,他脸色平静,看着我。我一下子想到琥珀,不知道他可得到消息,他的计划被我彻底毁了。这时,杜来得端着托盘,上面放着两个酒樽,这是封后大典最后的一节。饮完这杯酒,宫内的典礼就算完了,帝后就要同乘出宫,巡视京城,然后去太庙祭祖了。
这时,我恍惚看到宇文泽眼睛一亮,心中不知哪里来一阵不安,我看着宇文泽,突然想到了琥珀。宇文泽向来谨慎,他虽然让琥珀告诉我,可是也一定会有防备的。一旦我不同意,他的计划还是可以继续执行,我看了一眼欢儿,欢儿也紧紧地盯着托盘上的酒。
我心中暗叫不好,靳旬已经伸手,我顾不得规矩,抢先端过他面前的酒樽,靳旬一愣,杜来得手一哆嗦。
&ldo;娘娘,您拿错了。&rdo;杜来得小声提醒我。
我看了一眼靳旬,他迟疑了一下,拿起本来应该是我的酒樽。我斜眼瞥了一下宇文泽的方向,他的动作证明了我的猜测。他竟然顾不得规矩,往这边挪了挪,好像天人交战,最终也只是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我。
我对他笑了笑,靳旬顺着我的眼神看过去,宇文泽忙低下头。靳旬迟疑的看着自己杯子里的酒,我们几乎同时放到嘴边。我仰起头,饮了下去,直觉火烧样,从喉咙一直燃进胃里,立刻一阵剧痛,我看向靳旬,他却嘴唇还是干的。
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那个傻的可以的范静庄。一切出于本能,所有的冠冕堂皇的借口,如同浮尘一般,一下子被风卷进,只留下不忍二字。
我不忍他死在我面前,不忍他就这么死了。我宁愿替他受苦,我宁愿替他死去。我无数次的恨自己竟然鬼迷了心窍,放不下这个和我有着血海深仇的男人,我更恨自己,对他的爱,让我瞎了眼睛。
可是,再恨,也晚了。我觉得自己五章六腑都被火烧穿了,嘴里一口血吐了出来,在一片惊叫声中,我倒进靳旬怀里。
他倒是好冷静,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眼中满是不解和疑惑。
我的视线已经被泪水蒙住了,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努力扯出一抹笑容。
&ldo;旬,都结束了。&rdo;我听见自己的声音,也许是回光返照,我竟然还有力气说话,&ldo;下辈子,求你,不要遇见我。范家……父亲……冤枉……&rdo;
这些话,我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我只感觉天地一下子安静了,四周的惊叫喧嚣彻底安静了。
眼前慢慢的不再是黑暗,一个白点儿慢慢散开。
我跟着白点向前走,突然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不是梦儿,而是庄儿。那声音十分熟悉,我猛回头,却没有人。
这时,听见玉石碰撞石板的声音,周围彻底亮了,一个老人背对着我,坐在一棵树下,手中拿着一本棋谱,一个人在下棋。
&ldo;爹爹!&rdo;我喊出声音,一阵难过涌上心头。老人依旧背对着我,我冲过去,转到他前面,可是看到的还是他的后背。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哭喊着:&ldo;爹爹,你不看女儿,可是在怨我,怨我没有为范家洗冤?怨我舍命救了靳旬吗?&rdo;
父亲的身子并没有因为我的哭喊而转过来,他依旧拿着棋谱,将手中的玉石棋子扣在石板上。这是我对父亲最熟悉的一幕,从小到大,他无数次这样自己在书房院子里的树下,自己和自己对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