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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第1页)

向敏中忙解释道:&ldo;别看这家馆子污浊不堪,却是蜀人开的,川饭最地道,价格也便宜,大凡来京师的蜀人,吃不惯中州饭食,都要来这里。&rdo;

潘阆往饭馆里一看,果见馆子里食客坐得满满当当,大多是操着蜀音的行商、脚夫等,有密密交谈的,有高声叫嚷的,酒气中夹杂着一股汗味,好不热闹。

向敏中又道:&ldo;相国寺桥太过低平,无法让舟船通过,这里的码头是汴河西进东京的最后一站,因而纤夫、脚夫之类的格外多,不过潘兄既指名要吃最地道的川饭,少不得要将就点。&rdo;潘阆笑道:&ldo;好极了,要的就是种市井味道。&rdo;

二人往靠近门边的一张空桌坐下,叫了好几遍,才有伙计上来招呼,向敏中遂请潘阆点了几样菜。伙计道:&ldo;今日人多不说,店里最好的两名厨子又被召进大内皇宫了,客官怕是要多等一会儿。&rdo;

潘阆大奇,道:&ldo;锦江春竟有这样的名气,连皇宫都要征用你们的厨子?&rdo;伙计道:&ldo;也不全是啦,不过是小店川饭做得地道,宫里的花蕊夫人爱吃家乡饭菜,所以常常会派人来小店买酒菜回宫。不过只有花蕊夫人要在宫中置办宴席的时候,才会临时召厨子进宫做菜。&rdo;

伙计口中的花蕊夫人,即后蜀国主孟昶宠妃费氏‐‐冰肌玉骨,艳绝尘寰,又精通诗词,才貌兼备,是天下有名的美人。大宋灭后蜀后,孟昶与花蕊夫人都被俘虏,押送到汴京朝见太祖皇帝。献俘当日,京师官民倾城而出,人山人海,挤满御街两旁,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花蕊夫人身上。虽然她只穿着代表囚犯身份的贴身白衣,不事脂粉,但绝世的容貌仍然深深震撼了众人,尤其那份亡国的哀戚,那份被千百万民众围观的屈辱,更为她平添了一种令人心动的楚楚风致。她的眼睛那么明净澄澈,如一潭湖水,照亮了整个开封。她又是那么迷离脆弱,似一朵小花,不得不以纤弱的身躯来承担风风雨雨。无数人称赞她的千娇百媚,无数人关心她未来的命运,更有无数人望美人而兴叹。宣德门献俘后,大宋官家赵匡胤当场赦免孟昶死罪,封其为秦国公,其妃费氏为秦国夫人。然而七天后,孟昶暴死,花蕊夫人被接入大内,由亡国之妃摇身变为官家的新宠,由此引来无数热议。第二任皇后王氏死后,赵匡胤甚至一度要立花蕊夫人为皇后,还是宰相赵普以&ldo;亡国之物不祥&rdo;为由加以劝阻才罢休,另选邢国公宋偓之长女宋氏进宫,立为皇后。

潘阆听说,不由得很是感慨,道:&ldo;后蜀灭亡九年,花蕊夫人进宫也有九年,她仍然念念不忘家乡风味,想来是个十分恋旧的女子了。&rdo;

等了好大一会儿,饭菜才陆陆续续端上来,辣得二人嘘声连连,满头大汗。吃完饭出来饭馆时,竟发现衣衫已全部湿透了。

回来汴阳坊,张咏已经回来,甚是沮丧,告知二人道:&ldo;官家亲口告知,欧阳赞决计动不得,谕令我们几个不得再追查王彦升一案。&rdo;

向敏中大奇,问道:&ldo;这是为何缘故?&rdo;寇准道:&ldo;莫非官家自己内心有愧,觉得对不起聂平,之前他不也赦免了假聂保的死罪么?&rdo;潘阆道:&ldo;你觉得那是赦免么?将一个好端端的男子刺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罚去守城门,让千百人指点围观,宁可被处斩弃市,也好过受这份活罪。&rdo;

张咏道:&ldo;我也问起缘由,但官家说事关军国大事,非我等所能参予。&rdo;潘阆冷笑道:&ldo;终于扯上军国大事了。向兄,你快将咱们今日发现的大事告诉他们二位。&rdo;

向敏中便说了两名死亡刺客正是南唐郑王李从善的随从,以及后来种种惊人的发现,道:&ldo;如今这件事只有我们四个知道。我因担心劫走高琼的人有重大图谋,本待马上进宫将所有一切禀告官家,但潘兄觉得不妥,所以我想跟几位商议过后再决定。&rdo;

张咏和寇准面面相觑,不愿意相信博浪沙行刺事件背后的主谋竟是大宋,然而证据就在眼前,却又不得不信。

潘阆道:&ldo;我本就不赞成向兄揭明博浪沙,眼下官家又不准我们追查欧阳赞,更是不能再去禀告官家了。&rdo;向敏中道:&ldo;好,我同意潘兄,暂时不揭破此事。不过潘兄是认为欧阳赞也跟博浪沙有关么?&rdo;

潘阆道:&ldo;欧阳赞带着一大群人紧随在李稍车队的后面,你们认为是巧合么?&rdo;张咏道:&ldo;官家已经向我说明,李稍员外是受朝廷之命带商队掩护北汉使者,因为北汉畏惧契丹,在与大宋达成协议前,不想让媾和消息外泄。&rdo;

潘阆道:&ldo;官家这般安排决计没错,既高明又安全,当然咱们说这话要暂且忽略行刺一事。李稍并无可疑,这人是个精明之极的商人,不会多问任何份外之事,所以朝廷才会挑中他。再说欧阳赞的来历,眼下我们已经能肯定是欧阳赞就是真正的聂保,是他暗中下毒杀了王彦升,但这对他应该只是意外事件,他原先并不知道会在小牛市集遇到仇人王彦升。&rdo;

张咏道:&ldo;这不可能。欧阳赞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又临时上哪里去找乌头毒药?&rdo;潘阆道:&ldo;这就愈发证明欧阳赞有大图谋,行囊中早备有乌头毒药,为阻止我们追查,甚至不惜交出冒充自己身份的假凶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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