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丽华泣道:&ldo;你们可别冤枉李官人,李官人是为了我才来找王相公的。&rdo;潘阆愕然道:&ldo;为了你?&rdo;庞丽华道:&ldo;是。况且李官人才离开了阁子一小会儿就已经出声叫人,别说杀人,就连喝一杯酒的空隙都没有。&rdo;
程德玄追问道:&ldo;李官人当真是为了丽娘才来找王全斌相公的么?&rdo;李继迁点点头。
张浦道:&ldo;好,丽娘既然已经开了口,我就替我家主人实话说‐‐王全斌打架闹事后,右屯卫折御卿将军忽然来到我们门前叫丽娘出去。过了好大一会儿,丽娘才慌慌张张地回来,说折将军将他带进了隔壁六号阁子中,王全斌相公居然起身向她赔礼道歉。她当时完全糊涂了,不明所以,但事后越想越是害怕,怀疑王相公要对她下手。我家主人见她惶恐难安,便想去找王相公问个清楚明白,也想跟他讲和,请他不要因为今晚之事日后再找丽娘的麻烦。&rdo;
程德玄道:&ldo;结果李官人刚到六号阁子门前就发现王相公已经上吊了。&rdo;李继迁道:&ldo;是的。我跟姚推官、程押衙都是一样的反应,也觉得王全斌这样的性格,蓦然在樊楼上吊实属异常,所以连门都未进,便开始叫人。后面发生的事,这位张壮士已然尽知了。&rdo;
正好姚恕重新进来,道:&ldo;我已经召集了附近维持治安的巡铺卒来封锁西楼,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今晚进来西楼的酒客到现在为止没有一个离开,包括在一楼等候的那些随从。我已经叫人去将凡是今晚进出过这里的焌糟和小厮都拘禁起来问话。如果王相公真是被人缢死后再装出上吊自杀的姿态,那么凶手现在应该还在楼里。坏消息是今日寒食,现下又是半夜,一时难以寻到仵作行人来验尸记录,怕是要等明日了。&rdo;他是推官,官衔远在押衙之上,却对那程德玄甚是恭敬。
程德玄沉吟道:&ldo;今日是长假第一日,怕是明日也难寻到足够人手。&rdo;寇准自告奋勇道:&ldo;我愿意协助推官来做文书记录。&rdo;程德玄道:&ldo;你是……&rdo;寇准道:&ldo;我叫寇准。&rdo;
程德玄奇道:&ldo;你就是寇准?&rdo;寇准更是惊讶,道:&ldo;程押衙如何知道我的名字?&rdo;程德玄道:&ldo;我经常跟随晋王出入符府,曾听符相公提起过你和你的父亲。你是今日才到京师么?符相公见到你,一定特别高兴。&rdo;
却听见蔡奴急道:&ldo;让让,烦请让让……&rdo;好不容易挤进阁子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个狰狞的尸首,当即尖叫一声,别转脸去,顺势瘫倒在姚恕身上,哭道:&ldo;怎么会这样?王相公他……他……姚推官,你快些送我回家好不好?奴家实在不能……也不敢再呆这里了。&rdo;
秀软的头发撩过姚恕的脖颈,又闻见她身上香气馥郁甜腻,登时意乱情迷,只因是众目睽睽,不得已轻轻推开她,道:&ldo;这个……王全圈斌相公死得不明不白,西楼的人都有嫌疑,不问清楚明白,娘子可不能轻易离开。&rdo;
蔡奴道:&ldo;奴家离开阁子的时候王相公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就……&rdo;有心再看不久前还与她一道寻欢的老男人一眼,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来。
程德玄道:&ldo;娘子一晚上都跟王相公在一起,偏偏你一离开阁子他就被人杀死,娘子的嫌疑可着实不小呢。&rdo;
蔡奴听他颇有幸灾乐祸之意,哭道:&ldo;是王相公让奴家去向各位赔礼敬酒。况且王相公身形魁伟,武艺高强,奴家如何能杀得了他?&rdo;
张咏道:&ldo;这话确实不错。王全斌身经百战,以勇猛狠辣闻名,就算而今年老,可武艺力气犹在,仍是一员不容小觑的虎将。别说妇女,就是寻常年青男子也杀不了他。&rdo;
张浦道:&ldo;寻常男子杀不了王相公,那么壮士的嫌疑岂不是最大?而且适才壮士因为救我跟王全斌相公动过手,结下了梁子,有杀人的动机。&rdo;一言既出,旁人都奇怪地望着他,不知他如何反倒要怀疑他自己也承认的救命恩人来。
张咏道:&ldo;我确实带剑进过六号阁子,王全斌虽然看起来很是苦闷,可当时他人还好好的。而且就算是我要杀他,他会不反抗么?我们两个动起手来,隔壁左右会听不见么?&rdo;
李继迁道:&ldo;嗯,确实是这个道理。我就在隔壁八号阁子中,还有张浦和丽娘,我们都没有听到这边有什么动静。&rdo;张浦道:&ldo;正是如此。不过我和我家主人之前完全沉迷在丽娘精彩的故事和鼓声中,有什么轻微的动静也是听不见的。&rdo;
程德玄道:&ldo;那么谁在隔壁四号阁子?&rdo;潘阆接口道:&ldo;四号阁子的门还关着呢。&rdo;又道,&ldo;不仅四号阁子,还有二号阁子、一号阁子、三号阁子,门都关得严严实实,连个出来看热闹的人都没有。&rdo;
听到出了命案,各阁子里的人已相继赶出来。而一、二、三、四号阁子却丝毫不见动静,确实很有些不寻常。
众人便先来到嫌疑最大四号阁子门前。张咏叫道:&ldo;杀人凶手在里面的话,快些出来自首,好让我们大伙儿早些散了回家睡觉。&rdo;
门一下拉开,露出一张年青英俊却带着怒气的脸来,不满地质问道:&ldo;说谁是杀人凶手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