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李大钊已经听到吴高对密查员的作为不满的反应,他想到白是这事的中间人,于是写了这封信,希望得到他的谅解吧。
白坚武日记中所记的二人最后一次交往,是&ldo;鄢公复以李守常、李寂庵之介绍重来洛,余甚爱其才,惜军幕有人满之患,为介绍于农商部李印泉。覆守常函告衷曲。&rdo;这次所介绍的鄢公复其人的情况,待查。在这事以后不久,就发生了&ldo;二七&rdo;惨案。
1923年2月7日,根据吴佩孚的命令,在汉口江岸、郑州和长辛店等地发生了屠杀铁路工人的惨案。这一意料之外的暴行给予中共的打击是沉重的。维经斯基就中国形势给共产国际执委会东方部的报告中说:&ldo;听马林说,在汉口罢工遭到破坏后,我们的人情绪非常沮丧,对今后工作的前景看得过分悲观。&rdo;(同上书,第234页)吴佩孚成了工人运动的死敌。共产国际对他的评价也立刻改变了。在《向导》周报第24期上发表了孙铎(即马林)写的《吴佩孚与国民党》一文,其中说:
朱正:两个朋友‐‐李大钊与白坚武(二)(4)
吴佩孚现在这些行为,已足证明他是一个比以前世界上一切的专制皇帝还专制的人物。京汉路惨杀的四十余工人,林祥谦的枭首示众,施洋同志的枪毙,都可以提醒中国人民要反对洛阳军阀的专制。
从此,共产国际就一心一意争取孙中山了。
白坚武对&ldo;二七&rdo;事件的态度,他在日记中逐日有所反映。京汉铁路总工会定于2月1日在郑州举行成立大会,白的日记:
闻五路工人在郑州开会,吴使制止。余函劝可准其开会,倘有逾范行动,再加以制裁。
郑州工人开会,闻已和平制止。余劝解吴使之效果,仅至此耳。天下事多为无识人所扰。
2月4日京汉铁路工人二万余人举行总罢工,全路为之瘫痪。对于出现如此事态,白在日记中评论说:
集会结社,本为法律所许,军警等官张大其辞,一禁迫便为多事,况匾额亦不准其挂,遂致演京汉路罢工,殊暗因势利导。
京汉路尚未通车,各路亦有响应之讯。余虑一误再误,复函谏吴使勿终信小人之言,并会商李倬章参谋长谋郑州军警速决此事办法。
2月9日罢工结束,京汉路恢复通车。这天白坚武在从郑州开北京的火车上。日记中说:
闻车小工言,知工人渐悟自身利害,从事结合。凡言被煽惑者,均不知工人内容者。
他认为,工人运动,并不是由于谁的煽惑,而是为自身利害而斗争,是军警的过分行动才激起工人罢工的。他的同情是在工人一方。在事情发生之初和惨案发生之后,他两次上书吴佩孚劝谏,希望能在法律范围内解决,希望能用温和的办法解决。虽说他的劝谏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但他在这次惨案中是没有责任的。不过这只是他个人的态度。站在李大钊的政治立场上看,只要白坚武还是吴佩孚的高级幕僚,就是敌对营垒中的一人,也就不便同他再有所交往了。
朱正:两个朋友‐‐李大钊与白坚武(三)(1)
1923年8月,苏俄派加拉罕来华谈判恢复两国的外交关系。那时苏俄在外蒙古有些损害中国主权的活动。加拉罕不愿谈这个问题,却要求中国先同意恢复外交关系,以致谈判迟迟不能开始。10月,曹锟就任总统。不久,中国代表王正廷即与加拉罕进行谈判。谈判进行了相当长的时间,到1924年3月,草签了一个协定草案。这份草案只规定废除沙俄同中国签订的条约,却不包括苏俄同外蒙古所签订的条约;在苏俄从外蒙古撤军的问题上接受了苏方一些有损中国的条件;草案还承认了苏俄对俄国东正教教会在中国的房地产权。草案重提了废除辛丑条约和退还庚子赔款的事,但规定在扣除以庚子赔款为担保的各项义务所需之后,余额由苏俄确定其用途。中国政府讨论了这份草案,认为这些规定都是不能接受的,决定解除王正廷谈判代表的职务,以后改由外交部与加拉罕谈判。
加拉罕得知中国的这一决定,立刻作出强烈的反应。他致函中国外交部,要求在48小时之内宣布接受他同王正廷草签的这一协议。他威胁说,如果中国不在所限时间内给予圆满答复,中国政府必须承担由此而产生的一切后果。
在国内,一些支持苏俄立场的人也对政府施加压力。李大钊就是这些人中很积极的一个。顾维钧回忆说:
北京大学派了一个代表团来到外交部要求与我面谈。我记得代表团的团长是李大钊。他是那个由大约八至十名北京大学的教授和学生组成的代表团的发言人。他的主要观点是王正廷博士与加拉罕先先生所达成的协议草案是中国外交史上最好的协议。他想了解政府予以否决而不批准的原因所在。向他们讲明政府何以反对这一协议并不困难,于是我便向他们解释了协议草案中的各点,并着重指出,外蒙问题是中国对该地区的主权和中国领土完整问题,不容随意侵犯。在谈判中,王博士无权将过去俄国与中国或任何其他方面所签署的有关外蒙的条约排除在外而不置于废除不平等条约之列,从而默认外蒙不再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李大钊教授的回答使我极为震惊,他说即使把外蒙置于苏俄的支配和统治之下,那里的人民也有可能生活得更好。他讲话时非常激动,以致使我觉得他已失去了辨别是非的理智。因此我便对他说,他当然可以发表或坚持个人的见解,但是我,作为中华民国的外交总长,有责任设法维护中国领土和主权的完整,使之免遭任何外国势力的侵犯。由于考虑到李大钊教授的意见与我的见解完全相反,我便告诉他,鉴于我们的观点截然不同,我没有必要就此问题与他讨论。于是我说了句&ldo;请原谅&rdo;,便起身告退了。(《顾维钧回忆录》第一分册,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339‐340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