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响起了熟悉的敲击声,槿药心下了然,挥了手让人行进了宫殿。眸色在马车内转了几圈,淡紫的薄唇微抿:九爷保不准又在生闷气了!不由叹了口气,也只有一扯到霓笙那丫头九爷才会失去理智。
还没跨进殿门,就闻得里面传来了摔罐子摔瓷器的声音,还有一声声怒极的吼叫:&ldo;那个老太婆是不是觉得朕就是个软柿子?居然连这种烂招都想的出来?&rdo;
&ldo;她后宫权术玩多了倒玩到朕的头上来了?!这些女人是不是觉得朕非得为了一个孩子让出整个江山?做梦!&rdo;又是一声清脆的破碎声。
槿药面不改色的转身撩了白帘,马车内的人踏出一步,躬身,走了出来。珠儿好奇的抬起头,下一刻便傻愣在了原地‐‐她终于明白了何为美人,何为天下美人,有些人天生就是用来瞻仰的,有些人天生就是一个发光体。
那人眉宇间的清华之气如一枚上古的沉玉,蕴墨独香;绯红色的薄唇微微上扬,似有似无的轻笑,白色衣袍在风中飞扬,端的是一个倾城美人。
他走下马车,边往里走边取笑:&ldo;你又是生的什么气?这么一大屋子的人跪在这,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小孩子脾气又上来了。&rdo;
东凤城一眼瞧见东燕启从门外走来,面色更是沉了几分,嘴上却是停了,甩了袖袍愤愤坐下。
下面的一竿子奴才见状如获大赦忙跪了安匍匐着退了出去。槿药和珠儿知趣的没进去,偌大的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一个面带笑容如沐春风,一个面色阴沉眼神阴鸷。
东燕启缓步走过去,弯身从地上拾起被零乱扔在地上的书籍,语声温柔:&ldo;看你,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心里有再大的怨气再大的不满也不要用行动来表达,你可知一个皇上,他的一言一行都是看在别人眼里的。&rdo;
&ldo;我不是你九王爷,做不来这些假面虎!&rdo;东凤城阴沉着脸,鼻子里冷哼出声。他对他的这个九叔可是从来都没什么好感的,更何况还有上一次的警告!
东燕启对这孩子的怨声怨气置若罔闻,把手上的书籍一本本的归位到十景橱架上。颇有点无奈的看了他一眼:&ldo;还在怪我上次的无礼?只是既然你要我助你,我自然是要有点回报的,你对笙儿的情意我看在眼里,可是凤城,鱼和熊掌通常是不可能两全的。&rdo;
十景橱架上零散的被塞满了书籍,地上残留的碎器却是不能拾起再放回去的。东凤城坐在那冷眼看着他悠闲自得完全像个没事人似的,心里不免恼火,抓起桌上的砚台想甩出去,耳边一句:&ldo;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rdo;让他生生止了动作。
&ldo;你准备什么时候放了那个老太婆?她现在都已经准备把我的皇位给架空了,朝廷上那些左派人明里暗里的指责我处理政务的不是,前些日子寒江闹洪灾淹了不少地方,拨出去的赈灾银两却是一个子也没声响。&rdo;越说越气,那个砚台还是没有免得了受虐,手起抬落,墨渍洒了一地,&ldo;那些老东西以为我不知道银两去了哪里,要不是抓不着他们的证据,我会让他们如此的逍遥自在?!&rdo;
&ldo;她交不出锁魂令如何能放?&rdo;双眸一眯,一贯温和的眼睛秉射出一道凌厉之气。
东凤城站起身走下来,皱了眉问:&ldo;若是不放的话,那些老东西如何能停歇?你看看那老妖婆又干了什么好事,把我的儿子都当成筹码了,太医院的人没一个能信的,一个个都由着那个老妖婆霸占我东氏的天下!&rdo;
&ldo;为何不试着纵容呢?&rdo;他淡笑着躺下,阳光从密闭的窗fèng中钻了进来,如羽毛般轻扫他的脸颊。
东凤城疑惑的望向他,&ldo;什么意思?&rdo;
他阖下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乌黑浓郁的眼眸,嘴角轻轻牵起,勾出一抹绝艳的笑颜:&ldo;她不是要玉玺吗?给她!&rdo;
东凤城猛然抬首,定定的锁住他的轮廓,眼中的阴冷一闪而过,&ldo;你不会让我把这江山也拱手让了她吧?&rdo;嘴角扬起讽刺的笑。
&ldo;为何不呢?&rdo;没想到他却是风淡云轻的丢了一句反问句过来。
&ldo;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do;他逼近他,咬牙切齿的说道。
☆、一夜美人飞树枝
&ldo;凤城,告诉我,你觉得何以为天下呢?&rdo;他撇过头,睁开眼,一瞬间屋内的光线都暗了许多,&ldo;告诉我,在你的心里,天下是什么样的天下?&rdo;
东凤城被他的眼神惊住,半响回神愣愣道:&ldo;父皇总说以民为主的皇上才是好皇上,只有把民放在心中才会让一个国家长存。&rdo;
他是被关在皇宫中天之骄子,从小耳濡目染许多国之策民之重,父皇也传了他这么一个嫡子,所以自小也就学会了怎么去做好一个皇上,可是那毕竟只是一个孩子的记忆和成长概念。
在他东凤城十五年间唯一的一次去民间也是被东霓笙那丫头给拐出去的,外面的世界对他这种人来说只是存在一个幻想中,根本就无法与现实联系在一起。
东燕启神秘勾唇一笑,转头看向房顶,眼眸中流露出晦暗莫测的神采,&ldo;大哥说的没错,民在国之中为最,可是当一个国家失去了防备力量,那么它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大哥多年不再征战,也已忘了战场上的撕裂,可是我却忘不了。&rdo;
这时的东凤城还不明白东燕启的话,更不明白为何他要让他把皇权交出来。东燕启让他交出皇权也不是平白无故的,上官明璐在魅罗手下受尽三十六刑,对锁魂令却还是紧咬牙关愣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这一点说不佩服是假的,东燕启向来佩服有骨气的人,尤其还是一个女子!
从箐华殿出来天色已晚,东燕启转眸一扫,看见跟在槿药后面的珠儿,笑道:&ldo;进去吧,现在皇上估计能随你去看看你家的主子了,但是莫说些不中听的话,他毕竟是皇上。&rdo;
珠儿忙屈身道谢,再起身时那人已经携同身边的人远去,空气中独留下一阵幽幽淡香扑鼻而来。
她对着那道背影若有所思的发了一会呆,然后转身想进去请皇上去灵清宫看看,却瞧见皇上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她的身后。
珠儿吓了一跳,退了几步跪了下来:&ldo;问安皇上。&rdo;
东凤城冷冷扫了一眼地上的奴婢,走下阶梯:&ldo;朕若是没记错的话,你是原虞妃那的丫鬟吧。&rdo;
珠儿双手一颤,僵了笑努力维持镇定:&ldo;是的,谢皇上还记得奴婢。虞妃娘娘薨逝后,奴婢蒙的云容华的垂怜,才能有此殊荣伺候容华。&rdo;
低垂了眸,眼角余光处出现一双金丝黑藤足靴,她蓦地一阵胆寒,想起宫中的传闻,皇上素来都是性情不定,脾气乖张阴厉。身体不自禁的抖了一下,却是没逃得过东凤城的眼,扬唇讽刺一笑,&ldo;的确是殊荣,你们这些奴才嘴上说的都是阳奉阴违的话,朕倒是想看看你对这份殊荣是抱了几分真心的。&rdo;
她的头低的更低了,一伏到底,&ldo;皇上,奴婢没有念过什么书,但是最基本的知恩图报也是有的。皇上若是铁了心要了奴婢的命,奴婢是一句恳求的话也不会说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