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祥赶紧点头陪笑:“修夫人客气,您是大城市来的贵客,见多识广,目光如炬,请品尝之后,多多批评指正。”
修夫人坐下,小丫环盛了一小碗米饭,又夹起一块把子肉,搁在饭上。
“唔,看起来很不错——”
修夫人只吃了一小口,猛地发出一声赞叹,然后夹起那块肉,左看右看。
“真是好吃,怎么这么好吃呢?果真是你说的,肥而不腻,瘦而不柴。这也太好吃了,刚刚咬了一口,还没嚼几下,自己就化在嘴里了。”
陈宝祥笑起来,修夫人果然是位知音,只尝了一小口,就感觉到陈家把子肉跟其它地方的肉类不同之处。
小丫环在一边伺候着,修夫人吃了两碗米饭、三块把子肉,一边吃一边连赞好吃。
陈宝祥退到门外,坐在长凳上,胸中满是自豪。
美食如同美文、美酒、美曲一样,唯有知音能够品赏其中真髓知味。
米饭铺的老顾客习惯了陈家把子肉的口味,只说好吃,却吝于赞美,而修夫人作为京城来的贵客,根本不必刻意给陈宝祥面子,所以每一个“好”字,都是出自内心。
修夫人用餐完毕,请陈宝祥到侧面的小厅说话。
“真想不到,济南的把子肉竟然如此好吃。与之相比,杭州的东坡肉、苏州的梅菜扣肉竟然也有几分逊色了。”
陈宝祥笑着致谢:“多谢修夫人夸赞,我家的把子肉秘方已经传了五代,每一代都有改良精进。虽然只是民间小食,却也不敢怠慢。殚精竭虑,只求做到极致。”
修夫人注视着陈宝祥,拍案赞叹:“好一个做到极致,白小姐经常对我说,她的父亲白公,从小对她的要求就是‘尽心极致’四个字。凡事竭尽全力,未来才不后悔。”
陈宝祥面对修夫人,一举一动,全都小心翼翼,生怕被对方耻笑。
第一次见到顾兰春之时,他也是如此。
“陈老板,等到小姐来济,我一定向她推荐陈家把子肉。京沪名厨,都恨不能请小姐金口推介,希望到时候她也喜欢这道菜,为陈家把子肉题写牌匾,到时候你的生意一定会好很多。”
陈宝祥猛地想到,题写陈家把子肉是好事,但“陈家大饭店”更需要名人题字。
如果白凤凰能为大观园的陈家大饭店题字,田东流一定大喜过望,为将来饭店的繁荣昌盛,打下基础。
修夫人吩咐丫环沏茶,又向陈宝祥打赏了五个大洋。
陈宝祥告辞时,小丫环笑嘻嘻地偷偷向他道谢:“修夫人旅途劳顿,到了济南后,食欲不振,都急死我了。她再不好好吃饭,我就得打电话向小姐报忧。感谢陈老板的把子肉,好吃到天上去了。济南名吃,把子肉当属第一,多谢,多谢。”
出了旅馆,陈宝祥脚下轻飘飘的,一路喜气洋洋,回米饭铺来。
过去,他也曾发誓,要让陈家把子肉成为济南名吃,虽然不能跻身于“鲁菜”之列,至少能让齐鲁百姓,知道“陈家把子肉”之名。
如今,只要白凤凰品尝了他家的把子肉,那距离扬名天下,就不远了。
刚刚从西门大街转入芙蓉街,后面就有人追上来,在他肩头轻轻一拍:“陈老板,聊几句?”
那是一个穿长衫、戴礼帽的中年人,两道剑眉,斜插入鬓,身板挺直,身形敏捷。
陈宝祥一惊,但对方一把攥住了他的左腕,五根手指一紧,如同火钳一般,令他半身酸麻,竟然是武术高手。
两人向左一转,进了一条短巷。
“陈老板,长话短说,打开天窗说亮话。你要到泺源公馆捞人,最好再等等,给我三天时间如何?”
陈宝祥愣住,“捞人”是李擎天委派的任务,早捞出来一天,就少一天危险,避免被日本人识破,那就全完了。
“阁下说话,我听不大懂。”
中年人撩起长衫,露出扣在腋下的牛皮枪套,一左一右,各插着一柄短枪。